夜千宠听得出他略微的暴躁,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要登机了,我先挂了。”
她听到了他喊她的名字:“夜千宠!”
被她挂了电话,他肯定很气,但她知道他追不过来的,这个时间路上很堵,等他过来,她也在飞机上了。
寒愈何止是气,一张峻脸黑压压的。
也是这会儿,他才终于给Alva打了个电话过去。
Alva好久没跟他联络,忽然接到电话,而且是非常暴躁的语气,整个人有些懵。
直到听清楚寒愈问:“谁规定那个小组里的人都不准恋爱的?”
Alva眨了眨眼,“我怎么不知道?”
先前夜千宠提出来过,因为那段时间她身体状况不好,例假不准,所以她也询问了同小组的其他女性,想确定是不是因为长期接触实验室的缘故。
但是这件事还没有具体的决定。
“没有这回事?”寒愈声音都变了。
“目前是没有。”
挂掉电话,寒愈觉得可笑,他竟然会这么轻易就被她骗了。
可她刚回来的那天还好好的,送的戒指也好好戴在他手上,一定要这样逃离他,总该有个理由不是么?
伍纪秋兰一看寒愈的神色也知道他们出事了。
“你们怎么会吵得这么严重?”她问。
可寒愈抚了抚额,“没有吵。”
正因为没有吵,他才觉得摸不着头绪。
何止是没有吵,昨晚她甚至那么主动,不要都不行,现在想一想,她那么做就是想好了要走,算是给他这么另类的告别?
如果寒愈没有问过Alva,大概也会理解为,她是回去工作了,怕未来太长时间见不到,才用那样的方式和他告别。
可她撒了谎。
那一整天,寒愈马不停蹄的处理公务,看得出来,是想隔天又追着她飞过去的。
伍纪秋兰都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就是有些担心她的安危,所以反而支持寒愈过去找她。
等第二天刚用过早餐,寒愈就往机场走。
但是人才到中途就接到了伍纪秋兰的电话,“你必须回来,不能出国找她了。”
寒愈一手捏着电话,“您应该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
伍纪秋兰拧了眉,“就是因为重要我才不让你走,你先前不是问我怎么忽然联系千千了么?”
她说:“没错,是我顾意说自己生病要她回来的,因为她回来我这儿才安全,或者哪怕跟你在一起。”
寒愈的车终于是找地方停了下来,“什么意思?”
妇女叹了口气,“唐启山在找她,如果她一个人在纽约还好,有人保护,可是她在华盛顿,唐启山太好下手,我只好把她叫回来!”
“现在,千千不会有危险了,因为唐启山把千千的母亲带走了,他只有一个条件,要你亲自去救。”
伍纪秋兰怕寒愈坐视不管,除了千千,他可能都不关心,所以继续道:“那是千千的妈妈,夜南的妻子,你必须救。”
寒愈脸色很沉,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隐隐的怒气浮了起来。
这么长时间,他被公司事业缠着,却有这么多事生,为什么都能避开他?
张驰就在基地,没道理他连策魂派寒宴出来保护千千这件事都不知道。
只有一种可能,沈丛和宋仁君一定有一个在搞鬼。
寒愈不得不返回水云宫。
这么多年,他是头一次这样直接跟唐启山联系。
“想干什么,你直说。”寒愈显得异常冰冷的语调。
那边的人声音显得很沧桑,没什么笑意,也感觉不到友善,但也道:“你放心,我不会轻易伤到这个女人,但条件,是你把策魂给我。”
寒愈听完先是沉默。
而后终于冷笑出声,“唐先生修行了这么多年,是去学怎么讲笑话了?”
唐启山一个手里还钓着鱼,规整的唐装,微微倚靠着凳子,道:“肯定不用我提醒你,以后夜千宠想做查理家继承人,再借继承人位置登顶必须有查理夫人证明她是夜南的女儿,否则,你说她是,她就是么?”
所以,如果查理夫人死了,夜千宠的身份不被人承认也不是不可能。
寒愈冷冷的扯了嘴角,“她还没到二十六岁,是什么让你这么急着出面了?大限快到了?”
这话说的是一点也不含蓄。
唐启山笑了笑,“没办法,小辈都容易心急。”
冯璐想尽早上位,于他来说,也不算坏事,所以就做了。
“这么多年过去,你要了夜南的命,占了这么些年的无上荣誉不够,还想把手伸到她身上?”
唐启山笑了笑,“你放心,我不敢杀她,这你知道的。如果她肯,那我扶她上位,但这里边就不需要你了不是么?”
“所以我想了想。”唐启山很郑重的道:“我呢,也是个讲道理的人,你来救人,跟我的人打一仗,如果你输了,往后夜千宠身边就没你这个人了。策魂自然是我的。我会扶她上位,会照顾她们母女,更会好好待你母亲。”
寒愈:“你还不配!”
唐启山依旧不怒,“所以如果你赢了,人还给你,策魂我也不要,我连命一起送给你,怎么样?”
伍纪秋兰拧着眉。
她最清楚唐启山有多狠,越是肯放这么大的筹码,连命都搭上,越是说明他是奔着寒愈的命来的。
寒愈就算再厉害,入了他的阵仗,那也是寡不敌众。
可是不去必然也不行。
就算寒愈赢了,光是刺杀唐启山这罪名也够下半辈子了。
唐启山算得可真好。
伍纪秋兰拧眉看着寒愈,许久才问:“你要去么?”
寒愈闭了闭目,“策魂是夜南的心血。更是她以后的护身符。”
唐启山弄死夜南,还要霸占策魂,这岂不是对夜南的二次侮辱?
寒宴也觉得担忧,“要不行,我让上面批人跟你去?”
寒愈弄了弄嘴角,“策魂性质特殊,我带里头的人去对付唐启山,你觉得他还会让策魂继续存在几天?”
唐启山要的,要么就是策魂归他所有,要么就是让策魂消失,他的权足够随便给策魂扣两个帽子。
“你一个人岂不是去送死?”寒宴都知道的道理。
寒愈一言不,只是低眉看了中指上的戒指。
如果他真的回不来,倒也没什么,该享受的他都没缺过,如果他能换来她未来的平坦,也算是值了。
可至少也该和她打个招呼不是?
于是寒愈等着,计算着她抵达华盛顿的时间,他这儿是半夜,却准时给她打电话过去。
夜千宠刚刚到查理夫人的那个新房子,查理夫人不在,她还没来得及问是不是回了查理别墅,却见寒愈打了电话进来。
她接了。
“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骗我?”寒愈的声音里没有了躁怒。
夜千宠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
也不打算拐弯抹角,“没错,我只是没办法跟你面对面谈这件事。”
“现在可以谈了?”
她站在沙边,手指无意识的揪着沙布,“寒愈,你会骗我么?”
男人嗓音很沉,“现在,是你在骗我。”
夜千宠轻轻舒了一口气,终于问,“我爸爸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果然,电话那端无限的沉默了。
冗长而压抑的沉默,她几乎都要忘了时间。
也因为一分一秒的延长,她只觉得胸口疼得厉害,宋仁君的默认不算什么,他本人的默认才是最可怕的。
有时候人就是奇怪,越是痛,越想往深了剖开,好像这样她能多有决心彻底断绝似的。
“我爸爸的死至今没人再提,甚至都不知道有过他这样一个人,所以不会有人知道他死于编号801的子弹,对吧?”
她一丝一毫都听不到寒愈的声音了。
“我以为你为什么会喜欢8和1的组合,还以为是因为喜欢我,铭记我的生日……”
寒愈在那段时间是完全忘了反应,他根本没想过她会说出这些。
终于回神时,他却只问了一句:“你要离开我?”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会这样,一旦她清楚一点点这件事,她一定会放弃他。
就是因为这样,他压了那么多年的感情,始终不想敞开。
但最终是他输了,他如今对她的迷恋,已经到了一想到她会离开就难以呼吸的地步。
嗓音沉得几乎听不清,“我马上过去找你,不要躲我!”
时间再紧,他都必须见她。
夜千宠重重的呼吸,“你难道不试着辩解么?”
辩解?
寒愈麻木的想着这两个字,可是他要怎么辩解?
夜千宠几次狠狠咬唇忍着声音,又努力的把哽咽压下去,“你这个反应,就是默认了我的所有猜测?”
多么可怕的事实。
寒愈终于开口:“也许我有不得已的原因。”
她终于听到他的声音,竟然松了一口气,闭上眼。
许久才道:“好啊,我可以等你给我那个原因,看看是不是足够证明你无罪,在之前,我不会回去了。”
这是给他,也是给他们唯一的机会。
可寒愈定定的道:“我说了过去找你,这一面必须见。”
她挂了电话。
突然觉得浑身无力,血液都是凉的,才短短几天,就让她知道了太多,真的难以承受。
她是不会见寒愈的,不想无畏的纠缠,会很累。
所以她立即投入工作,连时差都不倒。
几乎又是一整天熬过去,她终于想起来要联系查理夫人,可是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她这才给查理先生打过去,结果对方却说不知道,“也不接我电话。”
沈清水接到千千电话的前一秒,刚刚挂了寒愈的。
寒愈只嘱咐了她一句:“她母亲的事不要告诉她,就说查理夫人跟你在一起。”
所以,接电话的时候,清水也是这么复述的,甚至只能谎称她带着查理夫人在国外忙新的邀约。
夜千宠确实被沈清水骗过去了,她实在没有怀疑清水的理由。
挂了电话,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感觉整个人空荡荡的。
除了工作,她只能找人打电话,但是也没人可以打。
最后竟然是最意想不到的席澈给她来电。
她都忘了有多久没联系,以为席澈在南都,结果他在电话那头淡淡的调子:“我在华盛顿,前两天蓝小姐说你不在就没找你。”
夜千宠微微蹙眉,“你认识蓝菲亚。”
“她家里有病人,所以找到的我。”
这么一说,她就理解了,蓝菲亚是担心宋仁君,所以找她没进展,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找到了席澈。
席澈的分公司在华盛顿确实越来越出名,能找到他,似乎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