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有寄售往河南运送粮食的大船,路过此处。
当发现是皇太孙的仪仗后,纷纷驻足,前来拜见。
此时的朱瞻基哪有心情搭理他们,正忙着吩咐步兵统领杨鸿调派数百步兵,
在附近最高地势,搭建帐篷,和粥棚,安置身边五六百难民。
根据金彪的描述,还有不少难民,陆续会从这里逃难。
所以朱瞻基决定,在这里,留下一批人,直接救济逃难的难民;
然后组织这些难民,加入抗洪赈灾队伍中。
金彪被委以重任,担任此处赈灾据点的主要负责人,联合村里的青壮年们,配合官兵,全力安置后到的灾民。
明憨憨被留了下来,充当金彪的保镖;
一切安排妥当后,朱瞻基直接吩咐杨鸿、雨化田等人,召集五百步兵,登船,直奔舞阳县。
……
朱瞻基站在船头,凝望无边的水面,心说:这里,原本都是农田村舍;
现如今,都是一片汪洋!
眼看秋收在望,没想到一场洪水,把老百姓所有的希望,化为泡影。
贼老天,你是真不给河南百百姓留活路啊!
你不留,爷爷我留!
毛爷爷说,与天斗,其乐无穷!
小爷我,今天也要与你贼老天,斗上一斗!
大明,既然我来了,我就要印刻上我的标志,让大明,展现出不一样的风采!
忽然,朱瞻基看到不远处的水面,漂浮着几具尸体,早已腐烂,有的甚至布满蚊虫;
离舞阳县越近,水面上漂浮的尸体,越多;
有些尸体,没有腐烂,但从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看到很多伤痕;
或是刀砍,或是钝器所为;
还有的尸体,没有一点伤,但瘦骨嶙峋,很显然是饿死的;
眼望着漂浮在水面上额尸体,朱瞻基心情糟糕到极点,就凭对水面上的尸体,不闻不问,就能直接摘掉舞阳县主官的顶上乌沙。
洪灾之后,往往会伴随着瘟疫;
一个很大的因素,就是没能及时的把灾难中的尸体,有效的处理好;
任由其暴露在荒野,滋生蚊虫细菌,这些细菌,随风扩散,感染更多的活人……
雨,渐渐小了,断断续续的低落。
“主人,您再穿件衣裳吧,当心着凉?”
雨化田拿了件衣服,给朱瞻基披上。
“有劳!”
朱瞻基对雨化田的举动,多少有些诧异。
雨化田跟着朱瞻基这么多天,重来都是沉默寡言,像个哑巴,也没有关心人的举动。
没想到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货居然担心自己着凉,还给自己披了件外套;
也不枉我对你的一片信任。
“小田啊,和明憨憨比,你们谁厉害?”
朱瞻基忽然想起,不久前,明憨憨因为言语捉弄雨化田,终于成功惹恼了雨化田,二人在一片小树林,惊天动地的打斗了一场。
至于结果如何,除了他二人,无人知晓。
“若日常切磋,憨憨憨爷,更胜一筹;”
“若生死搏斗,他死,我重伤!”
“我练的是杀人技,而且是奇诡阴损的路子。”
雨化田简短解释道。
朱瞻基完全明白,奇诡阴损的杀人技,讲究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干翻对手。
雨化田,注定只能成为我的暗棋,帮我干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前方就是舞阳县了!”
步兵统领杨鸿走过来,指着前方的城墙,说道,
“此次洪灾,舞阳县周边几个县镇受灾十分严重,唯独舞阳县,地势偏高,受灾不算太严重!”
“周边受灾严重的县镇,好多难民,都逃难到这里避难!”
“金彪他们,也曾逃到了这里避难,后来不知怎滴,又离开了。”
“停船后,咱们先进城,看看情况,在说吧,金彪的话,让我觉得舞阳县,不像表面上那么好。”
朱瞻基说完,背着双手,站立船头,静待船搁浅靠岸。
不一会儿,船靠岸了,朱瞻基仅带着步兵统领杨鸿、雨化田、和三个步兵精锐,一起下船。
他想微服私访一下舞阳县。
不远处,几艘运送物质的船,也靠岸了,城内有人前来接应,匆匆忙忙,把物资运送到城内。
朱瞻基一行人继续走,前面就是城墙了。
刚一靠近,雨化田和杨鸿赶紧冲到朱瞻基前面,把朱瞻基护在身后,严阵以待。
原来,城墙下边,数千灾民,衣不蔽体,神色麻木,拥挤在一起,更甚者,有些人,已经奄奄一息。
当他们看到朱瞻基一行人,衣着鲜亮,充满贵气,原本充满绝望的眼神,瞬间又充满了希望。
纷纷涌上来,颤巍巍的说道:
“几位大爷,行行好,发发慈悲,俺家大孙子,几天没吃饭了,快饿的不行了,给口吃的吧,救救俺家大孙的命!”
“几位爷,给口吃的,您们一定能大富大贵,封王拜将!”
“是呀,行行好,给口吃的吧!俺给您磕头啦!”
……
面对蜂拥而来的难民,雨化田和杨鸿如临大敌,挺身上前,不让难民靠近朱瞻基。
“太孙!”
杨鸿焦急的叫道,
“此地不能久留,咱们赶紧离开吧!”
雨化田也一脸焦急,说道:
“是呀太孙,小人也不赞同您微服私访,太危险。”
在人前,雨化田称呼朱瞻基为太孙,并且始终和朱瞻基保持距离;
在只有他们两人时,雨化田才会称呼朱瞻基为主人。
朱瞻基没有理会他二人,反而皱眉道:
“不是说舞阳县受灾不是很严重吗?”
“刚才我们还看到运送粮食、药材的船只,怎么这,连个粥棚都没有?”
“他们,怎么都在城下,为何不进城?”
“舞阳县的官员呢,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难民,难道他们没看到……”
朱瞻基话没说完,忽然住嘴了。
因为他想起了金彪的话:
“舞阳县的官,太恶;舞阳县的百姓,太惨!”
“洪水来了,舞阳县的官,更恶;舞阳县的百姓,更惨!”
“太孙爷,您赶忙去救救那里的百姓吧,去晚了,他们会死的。”
朱瞻基直接推开杨鸿,拉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问道:
“老人家,您在这多久了,为何不进城?”
那老者面黄肌瘦,拄着拐杖,有气无力道:
“发水时俺们就逃到这了,可是县太爷不让开城门!”
“说俺们不是舞阳县的百姓,不归他管;让俺们去别处讨饭;”
“老天爷啊,这周围几十里,放眼望去,都是一片汪洋,叫俺去哪讨饭啊。”
“有人心中有怨,使劲砸城门,县太爷就命令手下的人,对砸城门的人,处以极刑;”
“要么一刀劈死,要么一棍打死,然后就随意丢到水里;”
“还对俺们说,这,就是砸城门的后果。”
朱瞻基终于知道,为何一路上,水面上漂浮着那么多的尸体,为何尸体上还有刀伤,棍伤;
原来都是舞阳县县令所为啊。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如此做?!
不怕引起民愤么,不怕官逼民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