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和苏彦均对视一眼,眸中露出惊喜。
很快,另外一个孩子的哭声也响起来了,两个稚嫩的声音此起彼伏,哭得人心疼又心怜,苏彦均都开始心机急起来,沈烈反而有些呆住。
他有点不敢相信,他的人生中一下子多了两个宝宝。
门开了,两个护士各抱着一个孩子出来,一个是男娃,一个是女娃,苏彦均和沈烈赶紧接过来。
苏宛如也高兴得很:“终于生了!”
冬麦很快被推出来,面目苍白虚弱,不过看到两个孩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了。
一时赶紧过去了病房,病房是单间,环境很好,窗户外面还是一个小花园,安静,不吵,也干净。
苏彦均很满意,沈烈也觉得不错,两个人将孩子放在冬麦身边,让她看孩子,冬麦看着两个孩子,忍不住笑,不过到底是累了,逗了几下后,也就睡去了。
沈烈见苏彦均也累了,便建议让苏宛如陪着苏彦均回去,不过苏彦均却不想,她抱着两个孩子中的女娃儿,越看越喜欢,差点哭了。
她说那个孩子像极了她女儿刚出生时的样子,说是一模一样。
这时候,门开了,大家看过去,来的却是胡金凤,冯金月还有王二婶江春耕。
原来胡金凤知道女儿要生了,急匆匆就要赶来,可是梳绒机需要转,饺子馆需要人,最后留了儿子照料生意,她带着冯金月王二婶来了。
胡金凤一眼看到苏彦均,也是惊了一跳:“像,可真像!”
苏彦均忙起身和胡金凤打招呼,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后,便一起看孩子,胡金凤抱着孩子,高兴得合不拢嘴:“和冬麦小时候一模一样,冬麦小时候就是头上没几根头发,长得又瘦!”
苏彦均听了,心里一动,有些犹豫地看着胡金凤。
胡金凤抱着孩子正乐呵着,看到苏彦均这样,也有些犹豫。
沈烈见此,便道:“我在这里陪着冬麦,伯母,阿姨,要不你们先出去说说话?”
胡金凤忙点头,于是两个人就先出去了。
出去后,苏彦均试探着道:“冬麦小时候什么样子?”
胡金凤看着苏彦均,她第一眼看到苏彦均就觉得像自己女儿,心里猜着,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至于这里面到底因为啥事儿有了误会,她也不懂。
现在听苏彦均问这个,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便把当初自己抱了冬麦的事细细说了,又提起来一些细节:“冬麦小时候挺瘦的,胳膊瘦,腿也瘦,反正看着可怜啊,我当时都怕养不活,我就喂她小米汤,或者抽功夫就抱着她去隔壁媳妇那里,人家才生了孩子,奶水多,求人家喂她一口。”
苏彦均听得心酸,但她明明记得,自己女儿并不瘦,白白糯糯的,一时也有些失落,想着看来真不是了。
胡金凤见苏彦均这表情,知道或许对不上,便继续回想冬麦的情况:“对了,抱来的时候,她手上有一块伤,就在虎口那里,看着应该有些天了,只有一点淡疤印,当然现在早没了。”
苏彦均听了这个,想了想,神情突然不对了,猛地站起来:“在哪儿,是在这个位置吗?”
胡金凤见她这样,忙道:“对对对,就在这里!”
说着,她给苏彦均比划。
苏彦均眼泪一下子落下来了:“我的女儿,虎口就有这么一个伤口,当时我要给她做衣裳,外面有人来,我就出去了,谁知道她自己去握剪刀,把自己给划伤了。”
胡金凤:“哎呀,这可就是对上了!我再想想,当时冬麦虽然瘦,但是一双大眼睛,眼睫毛特别长!”
苏彦均:“我女儿眼睫毛就长!”
胡金凤:“她脚指甲当时断了,我一看,哎呦,这可怜的孩子啊!”
苏彦均失望了:“我女儿脚指甲没事。”
这时候,门开了,沈烈出来了,原来两个孩子都睡着了,他便让王二婶陪着,自己先出来了。
他看看这两位在那里对信息的长辈,道:“伯母,苏阿姨,你们是不是应该先讲清楚,伯母是什么时候抱回来冬麦,苏阿姨是什么时候和女儿分开的?”
他这一说,两个人才如梦初醒,当下一对,这才发现,胡金凤大概是在苏彦均和女儿分开后一个月,胡金凤抱来了冬麦。
“一个多月,手上的伤好了,但是还有点痕迹,这一个多月喂得不好,所以变瘦了!”
“对,估计就是这样!”
苏彦均又在那里回想:“当时是我得到一个考试的机会,我父亲让我必须回来,便把孩子交给当地一个媳妇照顾,当时等我回去,父亲便说孩子没了,我问那媳妇,那媳妇说是孩子发高烧,我父亲抱走去医院了,再之后就没回来。”
话说到这里,苏彦均咬了咬牙,没吭声了。
最近她其实已经在怀疑了,怀疑父亲骗了她,父亲把她的孩子和别人死去的孩子互换了,之后那家人就把她的孩子给了江家。
只是父亲在那之后,也没多久,恰好犯了心脏病,就这么走了。
然而胡金凤突然想起来了:“当时宁知青的娘说了,说上个月孩子才去公社输液,说花了不少钱!她家也去医院了,你也说去医院了,这可就真得八九不离十了!”
苏彦均眼睛一亮,之后想想,险些哭了出来,自己捂着嘴跑到一边,哽咽着没出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父亲骗了她,骗了她这么多年!
她不知道,如果父亲不是早早没了,会不会告诉她真相,但是父亲没了,她就被骗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一直活在人世,就这么活在愧疚之中!
也就是这个时候,苏闻州匆匆忙忙跑来了,他跑得太急,以至于有些喘。
他跑到了苏彦均面前,看着站在角落哭得两只肩膀抖动的姑姑:“姑姑?”
苏彦均勉强压抑下,摇了摇头:“我没事。”
苏闻州:“姑姑,我托人去查,对方回电报了,对方找到了宁知青!”
苏彦均睁着一双泪眼,看向侄子:“她是不是说,她的孩子夭折了,父亲便把我的女儿换给了她,然后带走了那个夭折的孩子。”
苏闻州一愣,之后咬牙:“对。”
苏彦均泪如雨下。
冬麦果然是她的女儿,就是她的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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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麦确实是累了,生孩子很疼,饱受折磨,她觉得自己简直要死了,但是生下来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疲惫幸福满足的放松。
大夫说,她还算顺利,并没有什么撕裂,她自己也感觉挺好,除了依然有流血,别的没什么特别不舒服。
苏彦均在,沈烈在,她娘也来了,看了两个新生的小娃儿,并不算大,甚至可以说是瘦弱的,但是看着就是那么可人那么喜欢。
她再也没有什么担心的,累了,闭上眼睛,就这么沉沉睡去了。
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连一个梦都没有的黑甜乡。
等她终于醒来的时候,她还没睁开眼睛,却闻到了一股花香,轻淡的桃花香,清新的芬芳,沁人心脾,带着丝丝潮湿的润意,让人通体舒畅。
她甚至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深山老林之中,仿佛可以听到鸟叫声。
睁开眼睛,最开始眼前是有些模糊,之后逐渐清晰起来,她便看到了旁边的身影。
是沈烈,他正守在身边,低头帮她掖好被子。
她这么睁开眼后,他感觉到了,抬头看她,见她醒了,便笑了。
“醒了,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说着这话的时候,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他的大手温暖干燥,让她觉得舒服亲切。
她轻贴着他的手,低声说:“孩子呢?”
提起孩子,沈烈眸中泛起温柔的笑:“苏阿姨和伯母在照顾呢,看你睡得熟,孩子啼哭怕影响你休息,便抱出去隔壁了。医院里有空着的病房,苏阿姨和院长说了下,我们交一下床位费,可以用隔壁的房间。”
冬麦点头,然后扭头看向一旁桌上。
桌上放着一只红楼梦彩绘的白瓷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枝桃花,桃花开得正好,粉红的花团儿,剔透到仿佛只有一抹柔淡的粉色。
或许是外面下雨的缘故,上面还残存着些水露,反射出细碎莹润的光。
一些都显得清新美好。
沈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之后挑眉笑着问:“好看吗?”
冬麦:“好看。”
沈烈便取下来一株桃花,放在了冬麦鼻前:“闻到香味了吗?”
清香扑鼻,眼前桃花轻颤,冬麦笑着说:“还没醒的时候就闻到了?”
沈烈也笑了,起身,却是道:“饿了吧?有鸡汤,麦乳精,还有油条鸡蛋,糕点,你想吃什么?”
冬麦确实有些饿了:“也没什么大胃口,喝点鸡汤吧。”
沈烈便从保温罐里倒了一碗来,过来喂给冬麦喝。
他是一勺一勺的,小心地喂,很细心。
鸡汤清淡,倒是很合冬麦的胃口,她随口问道:“桃花是你摘的?”
沈烈轻轻吹着鸡汤,没抬头:“嗯,就在医院东边那片,过去的时候下了阵下雨,花在雨中开得正好看。”
冬麦:“怎么没事去摘这个啊?”
沈烈抬眼看她:“不喜欢吗?”
他黑眸沉沉,竟然看得她脸上泛红,她便抿唇笑:“喜欢啊!”
农村里有各样的树,桃树杏树枣树,都会开花,再不济,春天这时候,野地里也都是花,冬麦不会太稀罕,但是现在,就这么从黑甜乡里醒来,醒来后嗅到一阵清香扑鼻,看到他守在身边,看到他伺候自己吃饭,看到他给自己摘的花,心里便说不出的感觉,会觉得整个房间都是粉色的,会觉得全身心都舒坦幸福起来。
会觉得,仿佛置身于电影女主角的浪漫中。
沈烈放下碗筷,俯首下来,鼻息萦绕,他轻轻亲了一下她的眼睛。
“冬麦,谢谢你,两个孩子真得很好,我很喜欢。”
沉哑的声音,略停顿了下,之后才道:“你说我以前摘花送给你,后来就没了,我想了想,平时太忙了,过日子琐事太多,说是要带你出去走走,去庐山,去走遍山山水水旅游,可是却忙得带你看一场电影的时间都没有。以前说等有钱了就可以,后来又说等不忙了就可以,现在孩子刚生下来,还小,估计一时半会也没时间出去了。”
冬麦听着这话,眼眶便泛潮:“我明白啊,确实有许多事要做,所以太忙,也没什么……”
沈烈却道:“你听我说。”
冬麦便不说话了,安静地听沈烈说。
沈烈:“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不过在告诉你之前,我很自私,想自己先和你说几句话。”
冬麦凝视着他,她隐隐感觉到他要说什么。
沈烈:“我会一直记着,记着你说想要电影里一样的浪漫,想要花前月下,哪怕我们忙于生计柴米油盐,也会努力去做,让你喜欢。”
他的声音低低的,甚至也带着一丝哽。
他停顿了下道:“还有,冬麦,我说过吗,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你,从见到你最开始就喜欢,谢谢你嫁给我,那么辛苦生下一对儿女。”
说完,他的唇轻落在她脸颊边。
冬麦一下子便哭了,抬起手,抱住了他。
她想起以前,当她和沈烈说起什么是爱情的时候,她说爱情应该是浪漫的,是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一起游山玩水吟诗作对,现在她只觉得,在她睡了长长一觉醒来后,嗅到那桃花清香,就是浪漫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