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贺家的装修风格奢华,排场很大,苏乔走了三道门,这才进了大厅,地上铺着深红的地毯,家具一水的白金配『色』,华丽富贵。
法式棕木的餐桌上摆满热气腾腾的食物,香味扑鼻,卖相精美。
水晶灯闪耀生辉,中年男人笑容慈爱,“知道你回来,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年夜饭,补上你的新年夜。”
他说着话,屁股还没挨到椅子,看见贺知瑾纹丝不动,又站了起来,“饭菜不合胃口?”
贺知瑾拉开了凳子,下颚一抬,苏乔坐了下去,桌上的银质餐具在灯下闪烁,以前苏家也有一套,苏父从英国带回来的,招待贵客的时候拿出来用。
像这么大的庄园,苏家到不至于卖不起,只是后续开销用昂贵,光是仆人就得上百人,还得有除草的园丁团队,保安系统也少不了,样样数数算下来,一个月的开销令人发指。
就算买得起,也住不起。
贺知瑾落座在他身旁,他坐下来,旁人才一一落座,除了男人之外,大家眼观鼻,鼻观心,达成一种莫名的和谐。
“苏乔,这位……”贺知瑾看向坐在主位的中年男人。
戛然而止,中年男人微微一笑,“我是他的父亲,贺元维。”
“叔叔你好,我是苏乔。”苏乔客客气气。
男人笑笑,主动把桌上的人介绍了一遍,贺家的姐姐妹妹,曾有一面之缘的赵慕雪也在其中,冲着苏乔微微一笑。
今天没有见到贺知瑾的生母,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苏乔心里松了一口气。
要是真见到了,他不好交代。
贺元维说起投资的事,吴东这几年在房地产市场势如破竹,一线城市的大量低成本土地内存,未来几年在房地产市场所向无敌。
虽然贺元维如今赋闲在家,但宝刀未老,仍旧想做做投资,实现社会价值,他每说一个项目,就要问问贺知瑾的看法,似乎贺知瑾点了头,他才敢放手去干。
苏乔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挺有意思,关于贺元维,他偶尔听苏父的朋友说起过,只是当时不知是贺知瑾的亲爹。
那些长辈都是混容城的商业圈,来来去去就那些个人,关于贺元维,传闻他心狠手辣,一沾上钱就六亲不认,不择手段,私下里给他起外号叫“老鬣”,鬣狗的意思。
和他做生意的都留个心眼,生怕被他吃的骨头都不剩。
这样一个人物,在贺知瑾面前,像个小孩子似的,要是不说,苏乔还以为贺知瑾是贺元维爹。
贺知瑾拿筷子挟起一片鱼肉,细心的挑出根根鱼刺,递到苏乔的嘴边。
苏乔微怔,冒着热气的鱼片香喷喷的,顶着贺元维端详的目光,艰难的张嘴吃了下去。
管家端着『毛』巾,“苏先生,客房为您准备好了,要去看看吗?”
苏乔站了起来,贺知瑾放下手里的筷子,瞥了一眼苏乔,眼神暧昧,“方叔,不用,他胆子小,要我抱着才能睡着。”
苏乔一米八三的大男人,配合的低下头,佯装不好意思。
论起演技,贺知瑾比他更像个演员。
“啊……好的。”方叔满意的看着两个人。
桌上的贺家人却置若无闻,只有贺元维的脸『色』难看。
吃罢饭,贺知瑾和贺元维一同去了书房谈事情。
苏乔脱了闷热的外套,搭在臂弯,穿着『毛』衣,步履缓慢,看着贺家大宅墙上一幅幅的油画。
“苏先生,要吃甜点吗?”穿着西装,打扮得体的方叔跟在他身后。
苏乔摇摇头,“谢谢,暂时不用。”
方叔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真诚的说:“苏先生,真开心少爷能公开和你的关系。”
面对年纪这么大的老人,苏乔心虚,“我们只是在尝试谈恋爱。”
“不一样的。”方叔笑了,看着苏乔,“少爷看你的眼神,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一定对他很特别。”
苏乔笑着否定,“伯伯,他看我和看别人一样。”
方叔摇摇头,想到了过往,神『色』灰暗,“不怕苏先生笑话,少爷是我半个儿子,这些年他熬出头了,但是脸上从来没有真心的笑,我知道他心里缺了一块。
“苏先生,我觉得,你就是少爷心里缺的那一块。”方叔目光如炬的看着苏乔。
苏乔不忍心揭穿管家的美好幻想,他和贺知瑾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生意上的事情,苏乔懂的不多,苏立华艰辛的创业史却一直记在心里,能把吴东的生意做这么大,背后付出的努力是难以预计的。
他不意外贺知瑾在背后的努力,当初看上贺知瑾,就是特别好奇世界上还有这种人,抱着奇货可居的心态,一定追到手里。
苏乔上学是去逃课、打游戏、泡酒吧、不正经的事都要干一遍,贺知瑾和他截然相反,专心致志,学习认真,从头到脚,和玩乐两个字不沾边。
苏乔曾经甚至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没有分泌“享乐”两个字的阀门,不然怎么会有人活的那么枯燥无味,日复一日的学学学,多无聊啊?
后来,他软磨硬泡,终于追到手,逐渐了解了贺知瑾这种人。
他们有着详细周密的人生计划,一步一步朝着目标前进,沿路的鲜花再美,也无法阻拦他们的脚步,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苏乔曾经让他停留过,甚至有幸成为他人生计划中的一部分,但那时的他,年轻,富有,貌美,拥有一切旁人梦寐以求的,这段恋情在他看来不过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
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管是『性』格家室脾『性』,截然相反。
若不是青春期的躁动将他们两个拧成一股绳,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晚上,苏乔顺理成章的和贺知瑾住在一间房间,仆人贴心的准备了一套崭新的睡衣。
苏乔洗完澡,换上睡衣,扣子一颗一颗,扣到领口,确定没有任何暴『露』,推开浴室门,慢吞吞走了出来。
贺知瑾背对着他,背影孤拔挺直,手肘撑在半圆的阳台栏杆上,桌子上放了一个方形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荡』漾。
苏乔坐在床沿,懒洋洋的踢着腿,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贺知瑾的屁股还挺翘,在绵软的睡衣下撑起一个小弧度,再往上是豁然收紧的腰线,肌理结实,没有一丝多余的肉。
别看着瘦,体力倒是挺好的,苏乔暗暗的回想了一下,全身发热,耳朵跟着烫起来。
贺知瑾呷了一口酒,放心杯子,走了过来,“今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苏乔做贼心虚,立马坐的端端正正。
贺知瑾坐在一侧,柔软的床跟着塌陷一块,“和你父母怎么交代的?”
苏乔手肘触到了一片温热,不着痕迹的避了,“我爸我妈今天去机场接我哥了,不知道我在外面过夜。”
“好,明天早上送你回去。”贺知瑾看着他的侧脸,呼吸之间,充斥着苏乔身上甜滋滋的沐浴『液』香味,一丝一缕顺着呼吸进入气管。
苏乔侧过脸,避开他的视线,“你家里人看着都怪怪的。”
餐桌上除了贺元维,一个个食不言,教养极好,似乎一丁点好奇心都没有。
贺元维的态度更是奇怪,当年苏乔坦言自己喜欢男孩,苏立华气的手抖,巴掌悬在半空中,却不忍心落下来,足足缓了几个月,才接受了他的“特别”。
即便如此开明,苏乔光明正大带个男人回去,苏立华照样阴沉着脸,那会像贺元维一样,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是吗?”贺知瑾顿了一下。
苏乔不假思索,“是,他们看上去都有点怕你?”
语气不太确定。
贺知瑾及时的轻咳几下,苏乔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发烧还没好?”
“嗯,还没完全好。”贺知瑾微皱着眉头。
刚才的话抛之脑后,苏乔正要起身,手腕被一只温凉的手攥住,回过头,贺知瑾低哑着嗓子,“去什么地方?”
“我给你找点『药』,有病得吃『药』。”
“不用。”
苏乔坐下来,贺知瑾一手摁住了他的后脑勺,拉近两个人的距离,眼眸微沉,声音一平如水,“苏乔,我需要准备一些给他们看的东西。”
这架势不对劲,苏乔心里砰砰『乱』跳,往后缩了一下,贺知瑾掌心用力,拉的更近,语气不悦,“别动。”
苏乔脊背僵硬,眼前贺知瑾的脸缓慢的放大,浅『色』的嘴唇薄又『性』感,彼此的呼吸声在空气里如同烟花炸开。
凛冽的威士忌香味递到苏乔嘴边,他紧张的脸都白了,贴上来那一瞬,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贺知瑾的嘴唇轻轻碰了碰他的下颌折角。
苏乔下意识想躲,但却没有躲开,贺知瑾一手『插』入他的发间,凉凉的嘴唇触碰着他的侧颈线条,鼻息湿润微热,盖上一个个痕迹,带着一种莫名的认真意味。
苏乔半仰着头,脸上烧热,穹顶的铜制的吊灯光线暖融融,并不明亮,他却睁不开眼睛,想要哼哼几声,又立刻把嘴唇抿成一条浅粉的线。
“好了吗?”苏乔调整着呼吸。
贺知瑾抬起头,压抑住急速跳动的心脏,苏乔修长白净的脖颈上点点暧昧的痕迹,他眯了眯眼睛,半响深吸一口气,“嗯。”
他垂着眼,正要站起来,眼角的余光瞥见苏乔身上的不寻常,薄薄的睡衣掩盖不住,哑然失笑,苏乔随着他的目光一看,立刻伸手去抓床上的枕头,想死的心都有了。
“别动。”
这次的声音是温柔的低『吟』。
苏乔在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苏乔看过一个文献,聪明的人,往往做其他“歪门邪道”的时候,技巧也比普通人强,贺知瑾就是一个例子。
他的脑袋里恍恍惚惚,耳朵嗡嗡的响,手指发颤,搞不懂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他们过去也曾甜如蜜糖,贺知瑾十分了解他身上每一个地方,格外的专注认真,一本正经,像是在完成工作。
暖『色』的灯光跳跃在他挺直鼻梁,黑『色』发梢,苏乔闭上眼睛,呼吸黏腻,浓重的鼻音流泻而出。
“不准出声。”贺知瑾身体绷紧,这样的苏乔太熟悉了,不过以前要比现在更娇气,总是哼哼唧唧,和猫似的。
许久之后,贺知瑾站起身,苏乔全身无力的陷在床榻里,贺知瑾自顾自的抽了几张纸,慢条斯理的擦拭了手掌。
苏乔抬起无力的手臂,指着他削瘦下颚,“这里也擦擦。”说完,脸烫的惊人,见不得人,双手捂住脸,小声说:“贺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要是故意的还得了。
贺知瑾楷了楷下颚,叠了纸巾丢进垃圾桶,淡定的说:“没关系。”
苏乔手指张开一条缝,贺知瑾走进了洗手间,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门合上,片刻之后,压抑的呼吸声钻进苏乔的耳朵里,在寂静的夜里清晰燃烧。
苏乔脸埋在枕头里,像鸵鸟似的,兄弟,对不起你,不能和你当葫芦娃。
这样的待客之道,太热情了,受之有愧。
贺知瑾真是正人君子,对他这么好,不图名,不图利,到底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