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离坐在那里,目光炯炯的看着她,等着她的答复,许久后,才听到她颤颤巍巍的声音:“你说晚了,我已经订婚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所以你往后别再这么想,这么想是不对的……”
她拒绝了他,并非是因为对那招赘的夫婿有感情,而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缘故,可见,他还是很有希望。莫子温声说:“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交给我来处理好,我不会让你在父母面前为难的……”
菊花堪堪的说:“可是,我爹娘一直都希望我招赘的,他们不会同意我退婚的。”
莫子离反问道:“那你呢?菊花,你有问过自己的内心吗?你希望自己嫁给那个人吗?你喜欢他?愿意跟他过一辈子,跟他生儿育女吗?”
“我,我……”
菊花说不出来了,她当然不喜欢那个李生,如果要在李生和莫子离中间选一个的话,她是情愿选莫子离的,不管怎么说。莫子离是她认识的人,而且还救过他的性命,是一个好人,不像那李生,虽然她只是远远的见过他一两次,可不知为什么,她总是打心眼儿里往外排斥他,不喜欢他,要不是父母一定要给她订婚,她是说什么都不会选这个李生的!
“你说不出来了吧,菊花,你的内心是排斥李秀才,不愿意嫁给他。而我,虽然不能去你家做上门女婿,但是,将来咱们成亲后,我可以把咱们的一个孩子记在你们沈家的名下,让你们沈家后继有人,也会向对待自己父母一样对待你的父母,让他们老有所依的,你又何必非得找一个上门女婿呢?”
菊花堪堪的望着他,嚅嗫着:“可是……”
门外的莫舒雅推门走了进来,对菊花说道:“菊花,你就别可是了,我三叔为了你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你还可是个什么呢?你知不知道,我三叔救了你之后,自己差点儿死了,要不是有人救了他,他早就在哪河边儿的小庙里化作一堆白骨了。你看他现在这么清瘦,就是因为上次救你伤了元气,足足在汴州养了半年才回来的。当初刚回来时,他整个人都瘦脱像了,身上的这点子肉还是回来后养出来的呢……”
“莫子离,你生病了?那个,我不知道你病了……”
菊花的心动了一下,她真的不知道莫子离病了,一直还以为他早就回京城了呢?直到舒雅提起,她才察觉出莫子离确实是病过,他瘦的有点离谱,脸上也显出一种不自然的苍白来,想来那场大病一定很重吧。
她愧疚不已,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个深秋后的下午,她在冰冷的水河中绝望的挣扎时,那双突然给了她希望的臂膀!
是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为了让她烤火,尽快的恢复身体,他一个人穿着湿透了的衣裳去给她找吃的,最后冻倒在寒冷的秋风中!
而她,在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救下来的生命时,却忘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甚至连打听都没有打听一下他,他病了半年,一定没少吃苦,所以才瘦成了竹竿,可她却没心没肝的胖成了这样…。
真是太忘恩负义了,她自我批评着,眼神中流露出了懊悔和疼惜的神色,这会儿,她那颗无所谓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一面是生她养她的父母,一面是对她有救命之恩的他,无论哪一方面,她都不愿辜负,可偏偏却又无法做到……
哎,她该怎么办呢?
…。
与八福火锅城相隔两条街的“吃到饱自助餐厅”里,刘喜巡视了一圈儿,见餐厅内熙熙攘攘,座无虚席,心中十分满意,便优哉游哉的踱到门外,正打算再去羽绒制品加工厂去看看,走到门外时,不防遇到了他的老对头景世子。
自从上次辅国公被下了大牢,景家已经渐渐的呈江河日下之势,大家都知道辅国公已经被皇上厌弃了,所以都自动自觉地跟他们一家子保持了距离,连总跟在景世子身边儿的一群纨绔子弟也都不见了踪影,如今,也只有几个破落子弟跟在他的身边儿混吃混喝儿,这位辅国公世子爷,早就没有了昔日那种浩浩荡荡,前呼后拥的气势了!
见到刘喜,景世子的眼中立刻生出了一抹狠戾,但很快又压下去了,家中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他已经不敢在任性妄为了因此,即便他的心中恨不得杀了这阉人,表面上却不敢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只冷哼一声,低声骂了句“阉狗”,提步往自助餐厅里边儿去了。
这自助餐厅红火的很,七百文就可以随便吃,吃到饱,京城里差不多中上层阶级的的人都要到这儿来体验体验,毕竟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虽然有些人不差钱儿,但不差钱儿的毕竟是少数,而且能吃饱吃好又便宜有新颖的酒楼,他们为什么不来呢,所以,自助餐厅才开业不到一个月,就常常人满为患了。
景世子也是听到别人都说好吃才过来的,因为便宜,他特意把自己能召唤的狐朋狗友都召唤来了,七百文一位,十几个人也不过是十两银子左右,比他从前动辄花费百八十两的请他们一顿便宜多了。
能少花钱,又能吃好,真是个划算的地方,看来往后得常来这里。
景世子盘算着,一进门便被屋里独特新颖的装修给吸引住了,跟着他过来的几个狐朋狗友则被眼前各式各样的美食吸引了,一行人正张望着,一个小二走过来,客客气气的说:“世子爷,对不住的很,我们东家请您到别出去吃,咱们店儿不做您的生意!”
这会儿,自助餐厅里到处都是人,大家都看到景世子被撵的场面了,顿时都安静下来,看戏似的看着景世子。
被当众打了脸,景世子的脸黑了,冷声喝道:“为什么不做本世子的生意,难道怕本世子付不起你们那腌臜的七百文钱?”
小二道:“世子爷说笑了,辅国公府怎么会付不起我们的七百文钱呢?是我们东家不肯做您的生意的,东家说了,您的朋友可以留下来吃,不过,您就,呵呵……”
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来,但其笑容不言而喻。
景世子气得鼻子都冒烟儿了,抱着胳膊冷笑道:“你们东家是谁?让他滚出来见我?本世子倒要看看,是哪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竟敢欺辱本世子!”
小二不慌不忙的说:“我们东家世子爷大抵认识,就是皇后娘娘身边儿的刘喜刘公公,不过,我们东家现在有要事在身,不像世子爷这般清闲,他没空见您!”
原来是他?
景世子真是又气又恨,早知道是他,就不来这里了,没得当众打了脸,还受了这阉人的一顿鸟气!
他冷笑了几声,一拂袖子,转身出去了。跟他来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全仗着他请客儿呢,见做东的都走了,他们呆在这儿也没意思。
对他们来说,七百文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没人请他们,他们自己是拿不出这一注钱来胡吃海喝的!
景世子气冲冲的走到门外,越想越恼,越想越气,及至那些狐朋狗友们聚过来时,他咬牙道:“今儿咱不吃自助餐了,吃点儿好的。”
那几个无赖正因为吃不到自助餐懊恼着,听到景世子这么一说,顿时都来了精神,其中的一个道:“世子要请咱们兄弟吃什么?”
景世子冷笑道:“吃驴肉!”
“嘿,驴肉好啊,都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世子爷真是疼咱们兄弟!”
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听闻要请他们吃驴肉,都高兴的叫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纷纷附和。
景世子掏出一锭四五两重的金子,递给了他的随身小厮,道:“去骡马市场买头驴回来,记住先把那驴阉了,回头咱们在这儿支口锅,杀了那阉驴煮肉吃!”
小厮接过金子,一溜烟的去了。
众位狐朋狗友们见景世子如此行事,便知他是跟刘喜对上了,虽然没有发生直接的冲突,但是在刘喜的铺子前大张旗鼓的杀一头阉驴,不是明摆着指桑骂槐吗?
跟在景世子身边的这些人都是市井无赖,并无世家子弟,所以,也不用怕自家老子在朝廷上被刘喜算计,他们只管有肉吃就好,听闻刘喜要杀一头驴给大家吃,都高兴的像打了鸡血似的,吹捧这景世子说:“世子爷高见,这阉驴六根清净,肉的味道一定比公驴母驴的味道要好!”
景世子冷笑说:“好不好的,待会儿大家尝尝就知道了!”
说着,命其余的几个小厮去弄锅灶,买油盐酱醋和桌子椅子等,自己则金刀大马的坐回到车行,一双眼睛阴狠的瞪着自助餐厅生气。
刘喜,你这阉驴,咱们走着瞧!
他心中暗骂着!
------题外话------
谢谢139**3733投了4票
zhswjh197342投了2票
☆、第53章 不可说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天也渐渐的暖合起来,一转眼,又到了上巳节,因为尚在国孝之中,往年惯例的上巳节宴已经被取消了,朝中各家的公子小姐们无法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了,一些有心计的小姐们便递了帖子进宫,想单独给皇后娘娘请安,以此来讨好皇后。
宁淮秀便是其中的一个,自从上次父亲刁难皇后,被皇上责罚后,皇上对宁家冷淡了许多,当时宁大人在大牢受了不少的苦,放出来后皇上却一个字的安抚都没有,仿佛他是罪有应得似的,可见,皇上是打心眼里恼他了,连表面的功夫都不肯做了。
对此,宁丞相诚惶诚恐,私下里偷偷的埋怨女儿说:“为父都是为了你,才冒险要把皇后拉下马的,如今为父举步艰难,你快想想办法帮帮父亲,务必要化解了皇上对为父的嫌隙才行!”
宁淮秀也很迷茫,不知该怎么做才好,因为一切都变了,变得跟前世不一样了!
去年,她还在宫里做宫女,未曾出宫时,一场大病要了她的命,醒来时,她的灵魂已经变了,虽然还是她,但却是十年后的她。
她重生了,从十年后重生回来了,这本该让她兴奋,激动,因为她知道所有即将发生的事儿,也知道该如何掌控局面。
但是,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当她认清眼下的形式时,赫然发现一切都变了,跟她前世完全不相同了。
前世,她说跟李瑞珠一起嫁给了秦王的,李瑞珠是正妃,她是侧妃,南宫逸对她们都很好,她们的父亲也都尽心竭力的扶持着他,打败了太子和锦贵妃一伙,登上了大宝。
秦王登基后,李瑞珠成了皇后,她成了皇贵妃,皇上念及他们的父亲拥护他有功,对她和李瑞珠极好,而她也爱皇上爱到了骨头里,甚至比爱自己的生命都要爱!
本来,她是想陪着皇上到老的,然而却因为生产时血崩死了,现在回想起来,她的死一定跟皇后,也就是李瑞珠有关,李瑞珠早于她一个月生下个公主,她一定是怕自己生下皇长子,对她造成威胁,所以才对她下毒手的。
穿过来后,她第一反应是去收拾李瑞珠,可是却惊悚的发现,李瑞珠早就死了,连前世给皇上做了雪妃的落雪也不知所踪,而她,更是荒唐的待在宫里做了一个下贱的宫女……
一切都跟前世不一样了!
皇上比前世早六年当了皇帝,而皇后的位置居然早就有人给霸占住了,霸占住皇后位置的,是她前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一个女子,她出身微贱,却牢牢的掌握住了皇上的心,皇上的后宫中除了她之外,再无第二个妃嫔。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所有的事都跟前世不一样了!
她接受不了这种变化,明明她也是皇上的女人,明明皇上曾经对她那么好,两人曾一起花前月下的吟诗作赋,对月抚琴,也曾在床笫之间极尽欢愉,给了她至死不忘的快乐。
她是那么的爱他,依赖他,他也对她很好很好,每月至少呆在她宫里四五天,前世的皇上后宫嫔妃众多,一个月能分到四五天已经是顶天了,可是现在,他居然每天都跟皇后宿在一起,连皇后的经期都不分开,而她,则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别说皇上宠幸他,就是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了,他的心中,只有皇后一人!
之前的宁淮秀已经对皇上死了心了,也对皇后娘娘充满了感恩,但是现在的她却不这样想,她是皇上的皇贵妃,她无法接受这种巨大的落差和变化,更无法接受她无法在做皇上的女人这件事。
其实,她可以不必在陛下这棵树上吊死。
前世的皇上虽然对她不错,但他的后宫人数太多了,李皇后、贺兰贵妃、雪妃、景妃,还有许许多多嫔、才人、选侍等,他虽看似对他的后宫很好,但实际却是个无情之人。宠了几年的女人,怎么说也该有点情分吧!他却说弃就弃,说杀就杀,一点留恋都没有。
有时,她也觉得若是忘记皇上,安安分分的嫁一个寻常人家的子弟,夫妻俩举案齐眉,白首偕老,不也很好嘛?
可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了陛下,她还能看得上谁?一想到不能跟他生活在一起了,去嫁给一个凡夫俗子,她顿时连活着的*都没有了,所以,她必须得争,必须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好好的跟皇后较量一番!
想要重新夺回皇上,凭她的一己之力是做不到的,她仔细的筹谋了一番,决定让父亲帮她的忙。
好在之前的她,已经取得了皇后的信任,所以,她略施手段后皇后便放自己回了家。回家后,她找到自己的父亲,向他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请求他的帮助。
开始时,父亲是不相信她的话的,但是她接连说了几件即将发生的事儿,都准确无误的发生了,父亲才相信了她。
发觉到女儿的这个秘密,宁丞相也很兴奋,如果按女儿所说的,她曾是皇上的皇贵妃,而现在的穆皇后根本就不存在,那么,只要皇后除去了,她的女儿不就是皇后娘娘了吗?而她女儿生下的皇子将来就是太子,他就可以像理国公一样,做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丈了!
宁丞相被这种美好的设想陶醉了,所以,得到扳倒皇后的机会时,便不遗余力的鼓动了群臣来反对皇后。可惜,皇后太过强悍,本来稳操胜券的局面,硬是让她扭转了回来。
可能是他这次的动作太大了,皇上对他起了戒心,虽然没有过多的责罚他,但是已经对他日渐冷淡了,朝中的诸人都是皆见风使舵的,见皇上不待见他了,便将他渐渐的孤立起来。
这种尴尬的局面,让宁丞相如履薄冰,不知该如何是好,宁淮秀比他要沉得住气些,这次上巳节,她要进宫去探探皇后的态度,若是皇后没有记恨他们,肯放过他们也就罢了,她可以徐徐图之,早晚会让皇上注意到她的;若是皇后已经记恨他们了,对他们一家子起了祸心,她就只好加快动作,哪怕是冒险也要尽快的除去皇后…。
…。
御书房里
采薇坐在嵌贝掐丝珐琅的妆台前,正对着铜镜上妆,她身上穿着正黄色对襟大袖衫,杏子黄缕金挑线纱裙,发髻上斜戴着一支垂珠金凤钗,还有簪环珠花等物,耳朵上一对串珠水晶耳坠。此时,正一边画眉,一边跟菊花说话。
菊花很苦恼,上次莫子离向她表白后,便去了她家拜访,不知跟她的父母说了什么,惹得她的父母如临大敌一般,都不准她随便出去了,将她牢牢地禁锢在家里,防贼似的防着她跟莫子离联系。
见不到莫子离倒无所谓,她本就是个情商归零的女子,对爱情不像别的女子那么敏感,对莫子离,她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他罢了,并无别的感情。
让她真正苦恼的,是不能出去吃喝玩乐了,京城里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在等着她,而她却每天被拘在家里,跟坐牢似的,真是痛苦死她了。
“采薇,采薇啊,你能不能下一道懿旨,让我爹娘别再拘着我了,我都快被憋死了!”
菊花坐在采薇的身边儿,看着镜子里明眸皓齿的采薇,哼哼唧唧的央求着。
采薇舀了一块面脂,均匀的涂抹在脸上,铜镜里的她肤色白里透红,又有珍珠一般柔润的光泽,眼神u秋水一般,正戏虐的看着镜子里另外一张圆圆的脸,笑道:“你瞧瞧你,再过几个月你就嫁人了,还小孩子似的,每天只想着吃呀喝呀玩呀的,我都替你的未婚夫上火了,他这哪里是娶媳妇?分明是要领养个女儿嘛!”
话音未落,一边儿的宫女太监们都忍不住笑了。
菊花未能如愿,撅着嘴嘟囔着说:“哼,不帮就不帮嘛,不带挤兑人的!”
采薇笑着说:“谁说不帮你了?想让我帮你也行,不过我是有要求的!”
“什么要求,你说,我都答应你!”菊花一听采薇肯帮她,眼睛都亮了,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采薇,心里激动极了。
看着她那副小狗讨骨头似的样子,采薇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瞅瞅你,一听能出去玩儿了,耳朵都竖起来了,真是的!”
“你到底有什么要求,快说嘛,别卖关子好不好!”菊花摇晃着她的胳膊,害得她都没法上妆了,只好回答了她。
“我打算抽查一次我名下铺面的账目,打明儿起,你便陪着我查吧,有免费的午餐噢!”
“每天中午跟你一起吃,好呀好呀!”
菊花听了,忙不迭的点头应道:“正好我闷得慌呢,正好帮你查账,吼吼吼,这下子我爹娘不会拦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