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开心的笑着,外头当值的宫女来报,说宁小姐前来请安了。
菊花一听来人了,急忙起身道:“既然你有客,那我先回去了,明儿你去查账时派人通知我一声,我跟你一道去好了!”
采薇点了点头,让潇芷送她出去了。
春柳不忿的说:“这个宁家真是不要脸,想当初宁小姐死皮赖脸的要侍奉皇上,在宫里的时候娘娘对她那么好,她不想留在宫里了,娘娘又好心好意的把她送回去了,一点儿都没为难他们,谁知他们竟恩将仇报,娘娘有事的时非但不来帮忙,还帮着白芷那贱人来污蔑娘娘,照我说,娘娘索性不要见她,将她打发回去算了!”
春柳抱怨的,采薇自然也都想到了,她确实很为宁家的所作所为感到心寒,但为了前朝的稳定,她不能将自己的真实情感暴露出来,皇上已经决定对付宁丞相了,只是宁丞相在朝经营多年,手下的党羽盘根错节,不是一时半刻能肃清的,所以,在为摸清他的底细之前,还不能打草惊蛇,免得逼急了他,再生出李凯峰那样的事端!
“着她进来吧!”采薇淡淡的吩咐说。
……
宁淮秀在一个小太监的引领下,进了御书房的东暖阁,进去时,采薇正盘膝坐在熏笼上看书,见到采薇,宁淮秀敛起自己内心的情绪,低眉顺眼儿的拜了下去。
“臣女宁淮秀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采薇撂下书,微笑说:“你跟本宫又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这些虚礼在人前做一做就好,背后就不用这般见外了。”
这番话说得极其亲热,若宁淮秀还是原来那个十九岁的灵魂的话,一定会因为皇后的一番话而感激涕零的,但是她已经不是那个单纯的宁淮秀了,皇后是否真心与她亲热,她分得出来。
因此,她的态度更加谦卑了,柔声说:“多谢皇后娘娘抬爱,只是,礼不可废,淮秀不敢恃宠若娇,免得被言官弹劾!”
采薇笑道:“不愧是宁丞相教导出来的大家闺秀,果然是知书识礼的,快起来说话吧,别拘着礼了!”
“是,些皇后娘娘!”
宁淮秀恭谨的起了身,默默的退到了一边,看着端坐在那里的采薇,她的心里像翻江倒海似的,各种滋味涌上心头,难受极了。
前世,她是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位同副后,连鲜卑国的贺兰贵妃都要矮她一头的,那时,她与李皇后一同协理六宫,也是这样高高在上的坐在那受人朝拜的,而现在,却只有她拜人家的份了!
“赐座吧!”采薇淡淡的说着,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看起来端庄极了。
宁淮秀又谢了座,才毕恭毕敬的坐了下来,跟采薇说话。
两个人说的,无非是哪家的小姐及笄了,哪家脂粉铺子的脂粉好用之类的话,正说着,潇芷忽然进来禀报道:“娘娘,银作局的掌印太监亲自送来了新打的金银首饰,您要不要看一看?若是不合心意,咱们再退回去,让他们重新打造也就是了。”
“哦,呈上来我瞧瞧。”采薇说道。
潇芷拍了拍手,就有五名宫女手中捧着精美别致的妆匣鱼贯而入,看起来沉甸甸的,然后在捧着在一旁站定,让采薇查看。
首饰匣也是各种各样,有的是长方形的,直接掀盖打开;有的是像个小立柜一样,上面是个两扇门的小厨子,下面是两个抽屉;还有的则是椭圆形的,不但形状不同,就是想镶金、嵌银、描金、雕漆的也是应有尽有。
潇芷过去亲自打开首饰匣,让采薇挨个查看。
首饰匣一打开,满眼珠光宝气,夺目生辉,让人心荡神驰。
采薇却早已经习惯了,因为不到几个月,就会来这么一次。采薇是现代人,不喜欢在头上戴那么多的累赘的东西,但是因为皇后的身份,她不得不经常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那些重要的场合,她必须得佩戴符合她身份的首饰,所以,尽管她不喜欢,银作局还是会定期的将上好的首饰送过来。
采薇略略浏览了一遍,才拿起一支金凤垂珠步摇看了看,问道:“有没有姚太妃她们的?”
潇芷笑着说道:“还没呢!银作局的徐公公说了,姚太妃她们上个月已经跟银作局打过招呼了,往后她们的份例首饰都给她们折成银子罢了,几位太妃终日在后宫中,也不大出去见人,从前的首饰够戴了,还不如折成银子给她们,她们花销着也便利些。”
采薇点了点点头,道:“那就随她们吧。”
如今的后宫中,除了采薇,里就只剩下姚太妃一位位份高的主子了,莫太后和李太妃都死了,其余的太妃们有子嗣的,都陪着子嗣就番去了,没子嗣位份低的,被采薇打发回娘家去了,还有几位生了公主位份不怎么高的,跟姚太妃一起住在倚秋园里,寂寞的打发着自己的余生…。
对于这些终日无所事事,只能等着慢慢老死的女人们,采薇也很同情,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每个朝代都有自己的法则和规矩,她们生在大晋国,不幸或幸运的做了太上皇的女人,在自由上注定会受到限制,但是同理,她们也得到有些东西,比如衣食无忧,安度晚年。
将采薇这么好说话,程淮秀感慨道:“皇后娘娘仁慈,对这些太妃们真是太好了,臣女听说娘娘准许外嫁的长公主们每月进宫去探望自己的生母,还允许未嫁的长公主们搬到倚秋园,由自己的生母抚养呢!”
采薇说:“母子天性,人之常情,本宫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了,自然知道母子分离的痛苦,所以,改一下祖例,让她们得享天伦,也算是本宫为前辈们尽一份心意吧!”
程淮秀笑着恭维说:“娘娘温婉大度,心胸宽厚,更兼德才兼备,果然只有娘娘才拥有这种一国之母的气度,别人想学都学不来。”
这番恭维的话,让采薇听得哭笑不得,她说:“本宫不过是略放宽了点儿政策,让那些太妃们得意跟自己的女儿团聚而已,哪里就像你说的那么圣母了?”
程淮秀笑道:“娘娘就不要过谦了,别的不说,就只说家父亲犯下的过错,换做是心胸狭隘的主儿,一定会记恨家父的,这会子家父指不定恓惶成什么样了呃呢,可娘娘却能体谅家父是为太后伸冤的一片苦心,轻而易举的原谅了家父,非但没指责家父半句,还肯接见臣女,可见娘娘是个心胸宽广之人。您不知道,从打家父官复原职后,朝中的诸位大臣都于家父疏远了,以为家父得罪了您,将来必会遭到您的报复,各个都怕被家父连累了,连我的亲舅舅都不与我们往来了呢!”
采薇听了,不觉皱起了眉头,宁淮秀的这几句话里,政治因素太过明显了,显然是在试探她对宁家的态度。
她记得,宁淮秀一直是个单纯的大家闺秀,一心只顾着爱慕南宫逸的,从不会跟她提及这样的话题的,可是现在她,不仅流畅自然的聊到了敏感的话题,还给她带了一顶大高帽儿,让她不好意思对宁家下手,这种手段简直太高杆了,像个玩儿政治的老油条似的,跟她从前的作风一点儿都不像了!
程淮秀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采薇的神色,见采薇皱起了眉头,不觉在心里突突的跳了两下。
凭她前世在宫闱多年历练出的察言观色的本事来看,在正常情况下,人的第一反应才是她心里的真正反应,以后不管她再说什么,都是粉饰太平说出来的,不是她真心想的了。
所以,在采薇说出‘宁丞相也是一片忠心,想着为太后娘娘沉冤昭雪,才会对本宫质疑’的话时,她半个字都不相信了。
这会儿,她基本上可以确定皇后娘娘已经对宁家起了歹意了,说不定是起杀心了也未可知呢。所以,没有心思再多呆下去,谦卑而又客气的起身向采薇告辞了。
走出御书房时,她的心是凉的,皇后的态度告诉她,她不会放过宁家的,她一定要在她下手之前先动手才行,只是,怎么才能除去她呢?
据朝中传言,皇后是有些神通的,这个她已经亲自经历过了。上次刘喜跟景世子比试时,她与皇后偶遇,就是她故意透漏了皇后的行踪给李凯峰的人,才引来李凯峰的人追杀皇后的。
然而,皇后明明就在轿子里,明明轿子已经被杀手们戳得跟刺猬似的了,她却没有死,连一点点的伤都没受,这太不可思议了,也太诡异了,怎么会这样呢?
要是真像传言的那样,皇后有神通在身,她该如何对付她呢?
正苦苦的寻思着,迎面忽然走来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见到南宫逸走来的那一刻,引着她出宫的宫女太监们顿时都消失了,周围的景物也全部都消失了,甚至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都不见了,她的眼睛里,只能看得到那抹明黄色的身影。
他还是像以前那样俊美无匹,风姿无双,魅惑的眼睛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唇边带着几分散漫的笑意,好似什么都不看在眼里,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就好像他来到这个世上,就只是为了游戏人间一般。
这样的男人就像是风,根本就是抓不住的。
尽管如此想着,她还是痴痴地望着他,舍不得眨眼,因为,他曾经是她的男人,是她的全部,他们曾经浪漫的花前月下过,也曾经患难与共过,更曾经亲热的耳鬓厮磨过,她还给他生了孩子…。
可是,这个男人现在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了,像不认识她似的,她接受不了,他是她的男人,是她的天,而她,必须得依赖着他的爱才能活下去的,没有他,她活不了……
她激动的看着男人,眼睛里的泪水汹涌而下,然而由始至终,男人却像是没看见她似的,目不斜视的越过她,直奔御书房去了…。
皇上过去后,负责送宁淮秀的小太监抹着汗珠子,埋怨说:“大小姐喂,见到了皇上您怎能不拜呢?奴才偷着拉您好几下子了,您咋就不动弹呢?您想什么呢?”
宁淮秀回过神来,慌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干笑了两声说:“对不住了公公,我乍见到陛下,一时紧张,忘了行礼了!”
“哎呦,好在皇上没有怪罪,不然啊,您可就没这么容易过去喽!”
小太监嘴里嘀咕着,把宁淮秀送出去了……
……
南宫逸大踏步的回到御书房里,采薇刚把几个包子从空间里放出来,正喂他们喝果汁呢。
“父皇——”
见到南宫逸,几个小家伙儿连甜滋滋的果汁儿都不喝了,一起软萌萌的叫起来,不约而同的张开肥短的小胳膊,向南宫逸趔趔趄趄的跑来。
见到孩子们这样,南宫逸的心顿时软成一滩水儿,他弯下腰,将扑在怀中的几个奶包子搂着,挨个亲了一遍,几个包子也学着他的样子回亲着他,将残留在他们嘴边儿的果汁亲了男人一脸。
采薇放下果汁儿走了过来,拿着帕子帮男人擦脸,边擦边问男人道:“逸,我让你查的,你查清楚了吗?”
南宫逸接过她手中的帕子,说:“杨永,把卷宗拿过来,给皇后过目!”
“是!”
说完,把捧在手里的卷宗双手呈了过来,道:“娘娘,刑部大牢里定于今年秋天处决的十八至二十五岁的死囚都在这儿了,请您过目吧!”
南宫逸拿着采薇的帕子,一边给包子们擦嘴,一边不解的问:“你让朕帮你要十八到二十五岁男囚的档案做什么?你还没对朕道明原因呢!”
采薇咳了一下,觉得有点儿尴尬,某些事,真的是不可说、不可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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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南宫逸被喂饱后,神情餍足的离开了,他娘子带给他的极致的快乐和满足,让他忘记了追究她打探男囚的事儿,几乎是飘飘然的离开的。
哎,男人啊,就是下本身思考的动物。
采薇叹息着,拖着一身的疲惫爬了起来,打开卷宗,查看起这些死囚的案底来。
查了半天,她相中了一个名叫陆五的男子,陆五乃是京城人士,今年只有二十二岁,因犯下杀人骗奸之罪,已经被应天府判了秋后问斩。
这陆五原是个屠夫,其母亲陆婆子是个走家窜户的媒婆,无媒可做时,便提着个竹篮子到串门入户,以卖绢花为由,专门儿帮人做些偷奸苟且的勾当,赚点昧心的钱,是个有名的马泊六、雌陆贾。
去年时,这陆婆子受城里一家大户公子的委托,要勾搭城西潘家的女儿成奸。陆五听老娘说起此事,不禁对那潘家的女儿动了火,便撺掇了她老娘去骗那潘家的女儿,让她每晚留窗,而他则冒充那公子去与那潘家的女儿奸宿。
潘家的女儿早就有意于那位公子,碍于家里门户太紧,不得与情郎相会,如今有了陆婆子穿针引线,自然是水到渠成的。
陆五与那潘家的女儿奸宿了几夜,潘家夫妇渐渐的有些听到了动静,心中疑惑,审问了女儿几回,那女儿死咬着不肯承认。晚上,陆五来私会时,潘家女儿告诉他,她的父母已有察觉,让他莫要再来了。
陆五尝到了甜头,如何舍得不来,嘴上答应了,心里却很是不满,挨过了四五个晚上后,忽一晚淫心荡漾,按捺不住,又想要与那潘家女儿取乐,便悄悄的潜入潘家女儿的闺房。
不成想,潘家夫妻因疑心女儿做下丑事,已经与女儿换了卧房,意欲捉拿奸夫,陆五潜入时,夫妻两已经睡下了。临睡前,夫妻两还做了点不正经的事儿,许是事后太累了,连衣服都没有穿,就相拥着睡着了。
陆五潜入后,乘着月光,看到床上赤条条的一对男女,还以为是潘家女儿又勾搭了别人,故意借口要断绝了他呢,一怒之下,摸到厨房,拿着菜刀把床上赤条条的一对夫妻给杀了。
次日,潘家女儿久等父母不起,寻到房中时才发现父母已经被人给杀了。
后来,应天府府尹费了一番周折,才抓到真凶陆五,但那潘家女儿因父母为她而死,在断案后一头撞死在了,那富家公子开始时被误认为是凶手,着实的拷打了一番,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受了这一场惊吓后,回去就病倒了,没多久竟也死了。
所以,这陆五虽杀了两个人,实则却有四个人因他而死,已经被定下了罪无可恕的死罪,于秋后就要问斩的。
采薇选中了他,因为这种身负数条性命的罪人,只一刀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正好可以用他来帮刘喜。
打定了主意,采薇唤过身边儿新任命的大太监贾延辉,命他去大牢里交代一下,这段日子,要给那陆五好好调养调养身子,定期让太医给他把脉,神秘时候身子调离结实没毛病了,就来禀报她。
她知道牢里的规矩,像陆五这样没钱的死囚犯,平时一定没少挨狱卒的拳脚,而且陆五之爱情被审问时,也一定没少挨大刑侍候,所以身子一定很差,这个时候,不宜在他身上割东西…。
翌日
南宫逸上朝后,采薇将三只喂饱了的包子收进空间里,又在空间里存放了些点心水果,留着给他们饿了的时候吃。
准备好后,她换了一身寻常人穿的衣服,独自出宫去了,今儿她已经跟菊花约好了,要一起去查账。
不过,查账之前,她打算先到赡养堂去看看,自从怀孕生子,她还一次都没去赡养堂和义善堂呢,所以趁着今儿出来,一并去看看也好。
如今已经是阳历四月的天气,桃树已经开花,树叶也已经发芽,街上的百姓们都穿上了单衣,迤逦着行走在喧闹繁华的街上,到处都是一派花红柳绿,春意盎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