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锋落幕过后的战场有着异乎寻常的宁静,泥尘、炮灰裹挟着一个个无声无息躺在地上的人。大约是察觉到有人来了,偶尔有微弱的呻吟或痛呼声响起,可等留月留神去寻找声音的源头时,却再没有了动静。
留月行走在这满目疮痍当中,不敢放过任何一个跟陆峻相似的身影。有时她会发现跟陆峻相似的背影或侧影,可当把人翻过来时,却只看到一张张陌生而冰凉的脸。
这是好事……这个时候没有发现他反而是好事,留月这样安慰自己。但矛盾的是,他们还是得必须尽快找到陆峻,现在这种情况下,多耽误哪怕一点时间,陆峻的危险就多一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留月几乎将整个战场翻遍,天边的最后一缕光亮也彻底退去,留月将几近麻木的手放到嘴边呵了呵气,抬头看了看头顶缓慢爬上去的黯淡的月光,打算再去附近找一找。
就在留月转身的时候,远远看到一点光亮由远及近地传来,像是有人提着灯往这边走来。
来的是谁?留月心头一紧,赶紧跑到一处障碍后隐去身形,万一来的是敌人那边的人就不好了。
留月大气也不敢出,眼睛眨也不敢眨地偷偷窥着来人,等人走到近前,心里绷着的那一口气总算放松了。
那人越走到近前,身形越显高大,是祝凌之。比起留月刚来到这里时,祝凌之长大了不少,不仅仅是指身形——尤其是他作为风玄的意识苏醒后,身上再也难看到最初时的那种青涩了。
见是祝凌之,留月放心地跳了出来,倒差点把没防备的祝凌之给吓了一跳。见到留月,祝凌之紧绷着的眉心舒展开来,但开口时还是不免带上了几分责怪和后怕的意味。
“他们已经在派人找陆峻了,你不该贸然自己一个人落单。”祝凌之忙完手头上的事,到处都没见到留月的身影,一打听才知道她一个人跑了出来,连忙出来找人。
“现在不是了。”留月不以为意,笑嘻嘻地拉了祝凌之的胳膊,“有你在我怎么会落单呢,诶呀,其他的先别管,我们去找陆峻吧。”留月扯着祝凌之的胳膊晃了晃。
祝凌之原本还想说什么,被她这一招蒙混过关一搅和,还真的止住了话头,但还是不自觉摇头嘀咕了句:“还是那么胆大包天,天不怕地不怕……”
这一带的地形相较其他地方稍高,下面还有一条河,留月和祝凌之一商量,决定往坡下去找。祝凌之先去到坡下的空地,伸了手去接留月,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背后传来陌生的断喝声。
粗砺的嗓音伴随着陌生的语言,加之不怀好意的语气,让留月和祝凌之心里都不禁咯噔了一下,两人僵直着身体,缓慢地转过身,心中暗道不好,说不定小命都得交待在这了。
来人的服装、陌生的语言、举枪朝向他们的动作,都昭示着这人来自敌方的阵营。来人显然也看出了留月和祝凌之的身份,举着枪不怀好意地走近,一边还叽里呱啦不知在说些什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留月苦着脸拉着祝凌之抱头蹲下。
祝凌之察觉到留月的动作,马上梗着脖子对着来人破口大骂起来。那人果然被他吸引了注意力,骂骂咧咧地举枪顶着他的太阳穴处,大有下一秒就要开枪的趋势。
留月攥着手里的东西,全神贯注地留意着两人的动静,冷汗不受控制地外冒。终于,她看到祝凌之暗中使了个眼神,瞅准空档迅速将手里的东西扬了出去——是药粉混合泥尘。刚刚蹲下的时候,她趁机将挎的小包也扔到了地上,并趁着祝凌之吸引那人注意力的时候,将药粉和泥尘抓在了手里。
夜色昏暗,加之那人一直没有注意留月,结结实实地被药粉和泥尘迷了眼。不仅如此,那药粉还辣眼睛,逼得他一时间难以睁开眼睛,没拿枪的手也一直捂着眼睛。
就在这时!祝凌之冲上前想要将枪抢过来。那人并不是个好打发的,一察觉到他的意途,即使眼睛睁不开,动作却越发凶狠起来,毫无章法地胡乱横扫着。
但祝凌之全然不管这些,几乎是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扼住了他的胳膊,两人狠力地较着劲。祝凌之虽然长得高大,但到底还有些少年人的单薄,而那人相比起来则强壮了许多,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留月在一旁看得干着急,只恨自己帮不上忙。突然,她想到了什么,飞快跑到包旁边取了银针出来,小心地靠近还在僵持着的两人。
那人的力气着实很大,祝凌之使尽浑身力气也只能和他势均力敌,而且还要提防着他随时开枪。那人狠狠咒骂着不知名的语句,脸上神色越发疯狂,祝凌之暗道他要开枪,心中越发焦灼。
下一秒,“呯”的一声在祝凌之耳边重重响起,震得他几乎耳鸣。而后,他才察觉到耳廓处传来的热意和痛感,那是子弹擦过留下的痕迹。
祝凌之马上反应过来,将那人的枪别到地上,并将他的双手背在身后擒了起来。这期间那人竟一直乖乖地任他动作,只是嘴里还一直骂骂咧咧着。祝凌之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后脖处扎了根泛着寒光的银针,这是被扎到了穴位无法动弹。
留月见人被制住,弯腰从地上捡起枪,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对着那人又扎下一银针,这一下那个干脆直接昏迷了过去。
见祝凌之仍小心地擒着那人不放松,留月便道:“放心,我这一针下去他不到明天早上不会醒来。”留月边说边不客气地给那人来了一脚,那人果然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这人大晚上鬼鬼崇崇地到这里来一定没干什么好事,要不等找回了陆峻来将他押回营地?”
祝凌之思索片刻,点点头道:“我们先去找陆峻,找到陆峻了立刻回营地通知别人,说不定这附近还有他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