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女儿哭了一会儿,傅琴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常年处于顶流太太的位置上,她早已习惯了用优雅去面对一些。
克制已经成了一种本能镶嵌入骨髓里,大喜大悲都不是不可以的。
然,她毕竟是个人,有血有肉有感情,不可能像机器一样,任何事都淡然处之。
傅琴别过脸去,悄悄拭去脸上的泪,瞬间恢复了淡然:“玉盼,你饿了吧?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拿。”
她是个富家太太,十指不沾阳春水,她不会做,只能去拿。
“我随便都可以,谢谢妈妈。”南宫玉盼疲惫靠在床头,还很礼貌地道谢。
“好。”傅琴看了她一眼,对简灵溪说:“灵溪,麻烦你先照顾一下玉盼,我去去就回来。”
“大伯母,你去吧。玉盼刚醒,我还要给她再做一次详细的检查。”简灵溪笑着应下,点点头。
傅琴再看南宫玉盼一眼,转身离开。
当房间只剩下她们俩人,南宫玉盼疲惫开口:“灵溪,你又救了我一次,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不必这么客气。只是,玉盼,你的毒,我解不了。”简灵溪直截了当地说,没有给南宫玉盼任何心理准备的时间。
“真的解不了吗?”南宫玉盼几分希冀中夹杂着迷茫,眼中是对生的渴望。
她这副样子看得人好难过,尤其对简灵溪这种医生而言。
救不了一个渴望生存的生命,对任何一个医生而言,都是巨大的痛苦。
“是的。我解不了。”简灵溪没有给她希望,就是为了逼出她的真面目。
南宫玉盼没有说话,唇角微扬,溢出浅笑:“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灵溪。”
简灵溪摇了摇头:“你不怪我就好了。”
“怎么会呢?你是一个好医生,你并非故意见死不救,只是无能为力。有道是,生命由命,富贵在天。我在临死之前能得到妈妈的重视和关爱,我已经很满足了。”话虽这么说,简灵溪仍然看得出来,南宫玉盼对生存有着极大的渴望。
“别想太多了,放松心情。玉盼,毒,我是解不了,但能暂时压制。或许……”简灵溪说到这里顿了下,很为难。
“灵溪,你不是个擅长说谎的女孩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能撑得住。”南宫玉盼仿佛看透的生死,声音淡淡的。
“四大医学世家,古家最擅长解毒,如果可以让她们看看,或许有救。这阴花百尸毒,并非无解。只是,不同的花种和兽尸所结合催化出的毒性不同,可以说是千变万化。我解不了其中的几种毒,不能冒然而为。我相信以古家的识毒之术,她们一定认得出来。”简灵溪认真地说。
“古家?就是迷雾森林的古老夫人?”南宫玉盼问。
简灵溪点点头:“其实,之前住在这里的古月红也是古家的一员。她在毒术上的造诣,不输古老夫人。如果你怕老爷子不同意,可以找古月红试试。”
“灵溪,你知道的真多。”南宫玉盼垂眸,状似无意的说。
“我是学医的,自然要对四大医学世家有所了解。”简灵溪没有多想。
“那你知道沈家吗?”南宫玉盼又问。
“四大医学世家之首的沈家吗?”简灵溪暗暗心惊,面上却平静如初。
南宫玉盼是学金融的,又是个千金小姐。若非有特殊用意,她是不太可能知道四大医学世家的。
“听说过。沈家的医术被传得很神奇,简直是每个医者最终的殿堂。只可惜,沈家已经销声匿迹几十年了,不然,我真想登门求学。”简灵溪像是说到了自己的偶像,眼中闪着光。
“你没有调查过沈家的去向吗?”南宫玉盼又问。
“调查?我怎么调查?沈家是何等的人家,这世上怕是有许多有钱有势的在找他们吧?那么多人都找不到,我一个无名小卒……”简灵溪故意拖长尾音。
“我的意思是,阿萧。你的追求,他应该帮你完成,他有这个能力去找沈家人。”南宫玉盼不死心,还想深挖。
简灵溪脸色一黯:“我能有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怎么敢奢望其他?再说,沈家人隐姓埋名,就是不愿意让人找到。谁都有苦衷,我是不会因为自己的私心去破坏别人的安宁的。”
“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话说到了这一份上,南宫玉盼不敢再追问,否则,会露出破绽。现在还不是时候。
“人之初,性本善嘛。”简灵溪不再忸忸怩怩,大大方方接受南宫玉盼的赞美。
就在此时,傅琴回来了,她亲自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皮蛋瘦肉粥。
“灵溪,你还在,真是太好了。我刚刚忘了问你了,玉盼可以吃皮蛋瘦肉粥吗?”傅琴对南宫玉盼是全心全意地关心,她一旦对人好,就会很细致周到,体贴入微。
简灵溪笑着说:“可以的。玉盼不用忌食,她想吃什么都可以。还要多吃,身体好了,免疫力才会强,对抗毒素的能力也会增强。”
“我知道了,谢谢你啊,灵溪。”傅琴是真心感激。
简灵溪摇了摇头:“大伯母,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就不要再客气了。你要是再这么客气,我就无地自容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傅琴拍了拍她的手:“你累了一天了,去休息一下吧。”
虽然担心南宫玉盼又毒发,希望简灵溪一直留在这里。但人不能太自私了,简灵溪又不是铁打的,她需要休息。
再说,南宫萧谨对大房的意见很大。现在又因为诚宵楼的事有了隔阂,她能顶着他的压力来给玉盼治疗,他们都应该感激不尽。
“好。”简灵溪看了南宫玉盼一眼,匆匆离开。
傅琴将粥放在桌子上,盛了一碗要喂南宫玉盼。
她突然冷漠推开她:“不用了,我现在没有胃口。”
“多少吃一点吧,你也听到了灵溪的话了。身体好了,才能对抗毒素。”傅琴劝着。
南宫玉盼坐直了身子,要按过碗来自己吃:“我自己来吧。”
“你身子还虚弱着,还是我喂你吧。”听到了女儿在梦中的声声哭求,傅琴一颗心都软了。
从小到大,她没有亲自喂过她一口吃的。此时此刻她真的好想尽尽当妈妈的责任,哪怕是照顾她,给她喂口吃的。
“不用了,我不习惯。”南宫玉盼发脾气地推了傅琴一把,毫无心理准备的傅琴,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一脸愕然。
碗里的粥洒了一半,在地上形成一堆污渍,如同她不被人接受的关心,显得狼狈又多余。
傅琴不明白南宫玉盼为什么会突然转变这么大?
她明明还在梦中声声泣泪的呼唤,求她多爱她一点。怎么才醒来,她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是她会错意了?还是出现了幻听?
不,没有。
当时简灵溪也在场,她也听到了,不是吗?
南宫玉盼并没有像以往一样道歉,双手枕在脑后,望着窗外发呆。
她的举动更令傅琴惊讶,这样的她变得好陌生,跟她这阵子以来认识的她都不一样。
脑中又浮现她脸色惨白,可怜兮兮求她给她的样子。傅琴心想,她可能被病痛折磨,心情不好才发点小脾气的。
小时候莹莹也经常这样,那时她总是耐心地哄她。
想起自己对她的忽视,傅琴心又软了,主动靠近:“玉盼,你是不是想吃别的东西?你告诉我,我去给你拿。”
“不需要,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南宫玉盼十分冷漠,与之前讨好她时,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