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气味难忍,他还是不放心进来了。
简灵溪忙着给南宫玉盼治疗,无暇顾及其它,根本连看都没看一下。
看着她一头大汗,尽职尽责的样子,南宫萧谨眉头深锁。
其实,他并不赞同她救南宫玉盼。
她做了那么多对南宫家不利的事,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对她的仁慈了。直接把她丢出去就好了,她不是甘愿当古月红的走狗吗?
让她来救她好了。
但简灵溪硬要救,他也没有办法。哪怕明知她救的就是一头恶狼,她不会感激她,还会反咬一口。
谁让她喜欢呢,他只能顺着她,加派人手保护她。
简灵溪忙得没空给自己擦一下汗,南宫萧谨冷着脸,抽出一张纸巾给她擦拭,表情是冰冷的,动作却十分轻柔。
“谢谢。”简灵溪朝她柔柔一笑,南宫萧谨还没来得及惊艳,她就又低下头,将注意力放在南宫玉盼身上。
南宫萧谨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真想将南宫玉盼丢出去,免得她占据了简灵溪的注意力。但这种想法只能是想法而已,他不可能付诸行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简灵溪很忙,一会儿扎针,一会儿洒药。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南宫玉盼的抽搐才渐渐好了点,嘴里的低吼也变成了痛苦的呢喃。
混沌的眸子有了一丝清明,简灵溪将煎好的药递到她唇边:“喝了它你会舒服一点。”
四肢被绑,南宫玉盼如同待宰的羔羊,她动弹不得。
刚刚无意识的剧烈挣扎磨破了皮肤,传来阵阵生疼,使她混沌的脑子更清明了些:“你为什么要救我?”
简灵溪面色如常:“我是个医者。”
“呵呵……假仁假义,你早晚会害死你自己的。”前半句是嘲笑,后半句是警告。
古月红给她下毒,简灵溪尽力救她。
谁是好人,谁是恶徒,她很清楚。
只可惜啊,她也不是好人,只能继续作恶。
简灵溪不顾自身的安危,累死累活救了她,她连一句好话都没有,还对她口出恶言。
南宫萧谨真想一把掐死她,省得简灵溪再为她劳心劳力。
她本来的身体就不太好,为了救他中了好几次毒,至今都没有彻底调理过来。
“我救你,一则是因为我是医者,还有就是请你说出南宫羽的下落。”简灵溪直接道出目的,她并不想南宫玉盼感激她。
医者救人,只是本分,不需要他人的感激。
南宫玉盼盯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语带嘲讽:“你可真是南宫家的好少二夫人啊,连堂哥都要尽力去救。你这么费心是想讨好老爷子吧?”
“不,我从不刻意讨好谁。如果老爷子可以刻意讨好,那现在他的身边就有一堆谄媚的小人。我只是答应了大夫人,一定要救活你。”事到如今,她没必要说谎。
这些事都可以摊在太阳底下来说,她问心无愧。
“果然亲生的就是不一样,如果不是南宫羽在我手上,她现在怕是要亲手将我碎尸万段了。呵呵……”南宫玉盼仍沉浸在不受重视的情绪里,不能自拔。
“阿羽,一直待你那么好,你的心是铁做的吗?”南宫萧谨愤怒开口。
“他是对我好吗?他是为了弥补我,因为那次绑匪要绑的人是他。南宫家的长子嫡孙,是我倒霉,替他挡了一灾。他只是出于愧疚心理。”南宫玉盼不领任何人的情。
她的思维已经固化了,处在被害者心态上,他也懒得跟她多说。
简灵溪蹙了蹙眉,她不了解南宫玉盼在南宫家的过往,照理说,她没有置喙的资格。
只是,现在的南宫玉盼思想很不正确,她有必要说几句。
“玉盼,害人你快乐吗?”简灵溪问。
南宫玉盼唇角上扬,挂着冷讥:“简灵溪,你不必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判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都管不了我。谁让我有娘生,没娘养呢?”
最后一句自嘲,道出了南宫玉盼的心酸。
有那么一瞬间,简灵溪心房最柔软的地方被击中。都是缺什么才渴望什么,南宫玉盼就是太渴望母爱了。
她相信郭管家说的事,老爷子不是那么残忍的人,他不是为了报恩就恶意拆散一对母女。
而且,陈列在临终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放了南宫羽吧,好不好?”简灵溪放柔了声音,她希望南宫玉盼可以多一点善意。
只要她愿意改过自新,相信老爷子一定会给她机会的。
“呵呵……简灵溪,我差点儿还拿你当圣人了呢。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凡人。还是个心机深沉的凡人,呵呵……你的段位果然高明啊,我应该拜你为师。”南宫玉盼话语里浓浓的嘲弄,她已经豁出去了,没什么可怕的了。
绑走南宫羽是她今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不然,老爷子哪会救她?傅琴哪会放过她?
她还年轻,还没有好好享受过生活,她一定要活下去。
而且,她相信自己能活下去。
“南宫玉盼……”南宫萧谨听不下去了,咬牙切齿。
目光淡淡看向南宫萧谨,南宫玉盼对他的感情是复杂的。尤其在知道自己与他没有血缘关系后,她才知道自己之前对他动过心。
然,她一点都不傻。
南宫萧谨现在很恨她,不止恨她将南宫家搅得鸡犬不宁,还恨她让简灵溪劳心劳力。
呵呵……
从小到大,她就没见他在乎过哪一个人。
更重要的是,他是古月红想要的男人。
她就算争得过简灵溪,也争不过古月红。
她是有自知之明的,如今古月红才是她最恨,也是最得罪不起的人。
与虎谋皮是她自愿的,就算被拆吞入腹,也是她的选择。
技不如人,她无怨无悔。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僵硬,简灵溪站起来,拍了拍南宫萧谨的肩,朝他绽出一抹灿烂的笑靥。表示自己并不在乎,请他也不必放在心上。
就在此时,门被撞开,脖子上包扎着一圈白纱布的傅琴惨白着脸,走进来。
从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南宫玉盼脸上,她目光呆滞却充血,就这么一步一顿地走向病床。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直挺挺给南宫玉盼跪下:“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消气,你尽管说,请你放了我的阿羽。”
傅琴那一跪很重,磕在心头很痛。
南宫玉盼眨了眨眼,眨掉不该泛滥的情绪:“大夫人,你这是做什么?我可不敢当。”
“对你不好的人是我。是我做得不对,我只在乎自己亲生的孩子,忽略了你的感受,给你的童年蒙上难以抹杀的阴影。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只要你能出气,要我怎样都可以。”傅琴抛下尊严,苦苦求饶。
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儿子能平安归来,她也不指望他成龙成凤。
经历了这么多,她才意识到健康喜乐,比金钱财富更重要。
傅琴现在的举动震惊了简灵溪和南宫萧谨,他们都知道她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她能放下尊严,主动给南宫玉盼下跪,实在是平生仅见。
也可以从侧面看出,她其实是个好母亲。
为了儿子的安危,她什么都愿意做。
“你这在逼我吗?”连南宫萧谨都动容了,南宫玉盼依旧铁石心肠。
“不,我不敢逼你,我求你。你,放阿羽一条生路吧。他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儿,你所受的苦都是我造成的。玉盼,求你,我求你,你……”傅琴越说越卑微,整个人匍匐于地上,给南宫玉盼磕了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