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你扶我起来吧,我想看会儿电视。”躺得太久了,他浑身都不舒服。
如果可以他只救速死,但梁安琪不会同意的。
哎,纠缠了半生,也不差这几天了,她想怎样就怎样吧。
只要她能在他死后,不去迁怒他的家人,他就死而无憾了。
“好。”梁安琪不顾古雅和简灵溪还在外面,先伺候南宫雷鸣。将他扶起来,在他背后垫了两个枕头,再把遥控器交给他:“想看什么,你自己调。”
“嗯。”南宫雷鸣打开电视,一台台调过去。其实,他也没有特别想看到的,就是想开电视,弄出点声音,不然安静得令人窒息。
看出了南宫萧谨的意图,梁安琪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抬头望去,南宫雷鸣眉心微蹙:“你的额头怎么了?”
“没什么。”她连借口都懒得找了。
“雷鸣,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梁安琪满脸严肃。
她一直是这样的,南宫雷鸣并没有将此时的情形放在心上,只是习惯性地应着:“好。”
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看似相敬如宾,恩爱寻常。实则内心深处都有所防备,深怕自己说错一句话激怒了对方,破坏这虚假的和谐。
“我死了,你会难过吗?”梁安琪问得直接。
这种问题,她之前不是没有问过,南宫雷鸣也已回答了无数遍,显得有些无力:“当然会。”
其实,他心里在说,我一定比你早死。
“真的吗?”他的回答好敷衍,敷衍得连她想自我催眠都办不到。
“嗯。”南宫雷鸣继续调台。
“雷鸣,你一定还很恨我吧?”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何必再说这些。我现在的身体,你很清楚。我是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人。安琪,过去的事谁对谁错都不重要了。我只想请求你一件事。”南宫雷鸣定定看着她的眼睛。
“什么事,你说。”
“我死后,就让一切都结束吧,别再去打扰我老父亲了。他年岁大了,又疾病缠身。虽然他早就不认我了,但白发人送黑发人,终究是人生至苦。你就带着小蕊好好生活吧。”这是他最后的心愿,如果她对他还有一丝丝真心,就可怜可怜他,答应他吧。
梁安琪浑身一震,悲伤满溢眼眶:“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又无理取闹的女人吗?”
“哎,安琪,我是在恳求,不是责怪你。真的,怨恨太累了,何不放下,让一切从头再来。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夫妻一场,没有情分,也有恩义。何况,我们还有小蕊。难道,我这点小小的要求过分吗?”南宫雷鸣很有耐心,他知道梁安琪是个偏执的人。
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她就会放大伤害,将所有人都视为敌人。
这样的个性常常弄得他不敢跟她说话,他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会得罪她,点燃她的怒火,让别人遭受池鱼之殃?
哪知梁安琪没有爆,反而顺从点点头:“一点都不过分,你的要求合情合理。一直都是我,是我在强迫你。雷鸣,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在包容我。我知道你在反抗之余也试图改变我,可我的心太硬了,想做的事就算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她的平静,让南宫雷鸣感到奇怪,但转念一想,她是知道他快不行了吧。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其实,他已经想得很通透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什么也不知道了。她会不会兑现诺言,是不是还在欺骗他,他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从坟墓里爬出来找她算账吧?
所以,有些叮嘱,没有多大意义,就图一个心安而已。
“雷鸣,二十年了,你一直跟一个你憎恶的女人在一起,是不是特别痛苦?”梁安琪托着腮,状似在闲聊,可她的表情却十分悲伤。
“你今天是怎么了?”南宫雷鸣转过头来询问她。
“你不用回答我也知道,一定相当痛苦。如果还有来世,你一定宁愿做牛做马都不想遇见我,是不是?”梁安琪一个人喃喃自语。
南宫雷鸣明显感觉到她的不对劲,她是个相当自负的女人。
她从不会怨天尤人,一定认准了目标,就勇往直前,绝不会因任何事而退缩。依照她的脾气,她应该命令他,将世还要和她在一起。
绝对不可以像今生这样先爱上别的女人,害她追得这么辛苦,失去了自我。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他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但在一起那么久了,谈不上对她有感情,但她今天的反应实在是奇怪得很,他还是想问一下。
“雷鸣,在一起这么久了,每次都是我逼的你。今天是你第一次主动关心我,我真的好开心。”说着说着,她嘴角上扬,泪却快速滑落。
她这个样子,实在让人很担心。
突然,一个念头掠过南宫萧谨脑海,他惊颤着声音问:“是不是小蕊出事了?”
不管他跟梁安琪之间有些怎样的恩怨情仇,小蕊毕竟是他的女儿,亲生女儿。虽然他现在自身难保,却不能放弃对她的关心。
重重抹去眼角的泪,梁安琪竟发现自己有点吃女儿的醋了。
哎,也怪她。
为了得到他,她无所不用其极。
他在自己身体这么不舒服的情况下,还能看到她的异样,关心她,她还是很感动的。
“小蕊还是老样子,不过,简小姐正想办法救她。她是个好孩子,善良单纯,没有做过任何恶事,上苍会保佑她的。我罪孽深重,愿意一个人担下所有。”梁安琪淡淡地说。
她一向我行我素,不信苍天,不信鬼神。今天突然这么说,真是太令人疑惑了。
南宫雷鸣决定最后问一遍,她实在不说,他也没有办法。
“安琪,你真的没事?”不知不觉间,他们都已经鬓染霜华了。
如果他早对自己这么关心,她又怎么会沉溺于梦幻之中,一次次对他用白灼?她就是希望他能多爱她一点,将她放在心上。
他们走到今天,确实是她太强求了,她知道错了,可时光无法倒流。
轻轻偎进他怀里,像个孩子一样,紧紧抓着他的袖子:“雷鸣,对不起。”
一直以来,她做任何事都理直气壮,从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实在得不到,她就用强的,他若不是屈意奉迎,她就给他用白灼,让他发自内心地爱她,宠她。哪怕只是一场虚幻,等药效过了,他还是会恢复神智。
她极少在他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如今是真的情不自禁。
南宫雷鸣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她出事了,且是她不能控制的大事。但她不肯说,他也不问了。
他现在这个样子,自身难保,就算想帮她,也有心无力了。
将脸埋在他怀里,过了好久才抬起头来:“雷鸣,我要死了。”
“怎么会这样?”
“你和小蕊之所以相继得病,都是我害的。”她决定向他坦白。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南宫雷鸣知道古家有很多神奇的药,能起到惊人的疗效,他相信梁安琪说的话。
“因为我爱上了你,你不爱我呀。”她故意用轻快的声音说。
深吸一口气,压下愤怒,几十年了,他早被她折磨得没有脾气了:“你对付我,可以理解。小蕊可是你怀胎十月,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怎么忍心?古静,你是我这辈子遇到的心肠最歹毒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