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少君倏忽回头,正好捕捉到冯少竹来不及收回的贪婪目光。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四堂妹这样看我做什么?”冯少竹先涨红了脸,很快镇定下来:“少君堂姐貌美出众,我一时看呆了眼。”冯少君深谙气死人不偿命之道,故作娇羞地笑了一笑:“四堂妹这样夸我,我委实不敢当。我也只比四堂妹略高一些略瘦一些略白一些眼睛略大一些罢了。”冯少竹:“……”冯少君细细端详冯少竹气鼓鼓的模样,又笑道:“其实,四堂妹眉清目秀,生得挺好。就是这脂粉用得多了些。”冯少竹恼羞成怒,瞪了冯少君一眼:“我乐意,关你什么事。”冯少君一副宽容大度的堂姐风范,也不和冯少竹计较怄气:“四堂妹不乐意听,我不说就是了。”“我来京城之前,外祖母替我备了不少江南上好的脂粉。这些东西迟半日就能送来。到时候我送你一些。”冯少竹怄得不行,从鼻子里哼一声:“我才不要。”冯少君悠然一笑:“我一片好意,奈何四堂妹不领情。也罢,我将你那份送给二堂姐好了。”冯少竹:“……”冯少竹被气得干瞪眼。跟在后面的冯少菊低着头,抿唇偷笑。这个新来的少君堂姐,真是有趣得很。冯少兰袖手看热闹,半点没有出言相助的意思。平日里她和冯少竹没少斗气,她巴不得见冯少竹吃瘪。姚氏心疼女儿,忙笑着解围:“从这边往左,是少兰的韶华苑,往右是少竹的青玉苑。从中间过去,还有两处小一些的院子。少菊住的是菊香院,荷香院一直都是留着给你的。”周氏笑着接了话茬:“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有两个婆子四个丫鬟。”侍郎府的姑娘们,都有自己的院子。便是庶出的冯少菊,明面上也是一样。每个月还有十两银子的月例用度。这些银子,足够普通百姓家吃用一年。不过,对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们来说,都不够买一盒上好的胭脂。冯少兰冯少竹都有亲娘私房贴补,冯少菊是庶出,生母李姨娘早就失了宠,还常年生着病。冯少菊那点月例银子,都偷偷攒着给李姨娘了。说话间,众人进了荷香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荷香院里东西厢房都有,还有几间客房和下人房。不大的院子里,种了一些花草,还有一株桂花树。周氏领着冯少君转了一圈,最后进了东厢房:“这里就是东厢房,你先安顿,少什么,打发人和我说一声便是。”前世,她在荷香院里住了一年多,直至出嫁。旧地重回,冯少君没什么唏嘘感慨。她随意看了一眼,笑着应道:“多谢大堂伯母。”大堂伯母……周氏抽了抽嘴角,咳嗽一声,放缓了声音:“少君,你爹虽然被过继到了二房,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是我嫡亲的侄女,叫我大伯母便是。”“大嫂说的对,”姚氏笑得更亲热
:“什么大堂伯母二堂伯母,哪有大伯母二伯母来的亲热。也别叫什么伯祖母,直接叫一声祖母就是。”“都是一家人,别叫生分了。”冯少君微微一笑:“亲疏远近,我心里清楚的很。”周氏:“……”姚氏:“……”周氏姚氏碰了个软钉子,面上有些讪讪,心里各自冷哼一声。这个冯少君!现在且容她嚣张几日。等日后和秦王府定了亲,她的“好日子”还在后面。“你先安置歇着,”周氏挤出和蔼的笑容说道:“晚上家宴的时候,让少兰领着你过去。”冯少君笑着应下。周氏等人走后,一直憋着气的吉祥,长长地松了口气,急急低语道:“小姐,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老夫人发了那么大的火,小姐就不怕么?”冯少君淡淡反问:“有什么可怕的?”吉祥被问住了,挠了挠后脑勺,想了一会儿才道:“小姐是晚辈,这么和长辈顶撞,传出去对小姐声名不好。”大齐朝男尊女卑,且重孝道。要是传出个不孝的声名来,日后还怎么说亲嫁人?冯少君扯了扯嘴角,慢悠悠地说道:“放心吧!这件事传不出去。伯祖母比我还在意我的声名闺誉。”这话中蕴藏的深意,吉祥自是不懂。算了。不懂也不用问了。小姐心里有数就好。吉祥最大的好处就是听话,很快将此事抛在脑后,兴致勃勃地说道:“小姐的衣物行李还在后面,奴婢先去看看库房够不够宽敞。”冯少君领着吉祥先行一步回府,后面还有十几辆马车的衣物行李哪!冯少君没有扫吉祥的兴致,随意地点了点头。前世,她回府第一日,冯夫人泪眼婆娑地演了一处祖孙久别重逢的好戏。今日冯夫人被她气得吐血的心都有,想来是没兴致和她“一叙别情”了。……嘭!雍和堂里,传出一声闷响。“真是可气可恼!”冯夫人越想越气,忍不住又拍了一下桌子。掌心都被拍红了:“这个混账东西,牙尖嘴利,张口顶撞长辈,没半点规矩!”“早知道这样,当初真不该一时心软,让她去了崔家!瞧瞧现在被养成了什么德性!”站在一旁的徐妈妈温声劝慰:“夫人先消消气。三姑娘年少不懂事,以后在府中住下,夫人慢慢教导,三姑娘自然就懂规矩了。”徐妈妈头发半白,年近六旬,是冯夫人的陪房管事妈妈。也是冯夫人最信任的心腹。如今徐妈妈年岁大了,一应琐事早就搁下,每日陪着主子说说话。冯夫人重重哼了一声,目中闪过厉色:“确实得好好学一学规矩。”不然,这副模样,哪里能在秦王妃面前露脸。秦王府的小郡王虽是病秧子,也是正经的天家皇孙,少不了想攀龙附凤的人家。想入秦王妃的眼,可不是易事。徐妈妈深知冯夫人的心思,低声说道:“三姑娘的容貌实在出挑,奴婢今日一见,便觉眼前一亮。”“奴婢斗胆说句攒
越的话,三姑娘这是青出于蓝,比病故的三太太更美。”美貌,从来都是女子最大的利器。冯夫人对死去的三儿媳崔氏厌之入骨,听到崔氏的名讳,立刻拧了眉头。过了片刻,又松了一松:“也罢,以后我多费些心思,好好调教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