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原本就血压高,最忌大喜大怒,昨日四少娶亲大帅太过高兴,又喝多了酒,所以就……”
军医从戚广元的卧室中走了出来,戚家人见状都是纷纷围了过来,军医神色沉重,缓缓吐出了一句话来。
“就怎样?”戚剑飞紧蹙眉心,问道。
“太太,四少,你们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大帅他……中风了。”军医有些艰难的开口。
戚太太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要站不稳身子,幸得戚剑飞牢牢扶住。
戚剑飞黑眸微震,显然也不曾想过父亲的情形竟会这般严重,他很快稳住心神,与戚太太道:“娘,您先别担心,咱们先进去看看爹。”
“也好,也好。”戚太太颇有些六神无主的样子,只攥着儿子的衣角,让戚剑飞与戚淑云一左一右的扶着自己进了卧室。
芳芩的脸色也是苍白的,她怎么也不曾想到戚广元竟会在这个时候病倒,她想起前世看过的报道,应该还有两年多的时间戚广元才会病重的,这个时候她还时常会在报纸上看见戚广元的消息,也就是在这一年北江阅兵还是戚广元亲自莅临的,照片上的他看起来十分威严,怎么也不像是中风的样子,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她?因为她嫁给戚剑飞吗?
芳芩心慌的厉害,她咬了咬唇,也是跟在丈夫和婆婆身后进了卧室。
戚广元躺在床上,一旁还有两个护士,许是听见了脚步声,戚广元缓缓睁开了眼睛。
“大帅……”戚太太握住了丈夫的手,眼泪滚滚而下,谁能想到昨日还大喜,今儿就发生这等事,只让人悲喜交加,该怎么是好。
“爹,咱们去医院。”戚剑飞见父亲口舌歪斜,一夕间仿佛老了好几岁,心里只一阵刺痛,在他心里父亲一向是严肃的,强大的,他竟从未想过父亲有朝一日会病重倒下。
戚广元微弱的摇了摇头,他已是说不出话来,只艰难的伸出了手。
戚太太懂得丈夫的心意,只与儿子泣道:“你爹的意思是不能去医院,不能走漏风声。”
戚广元颔首。
戚广元手腕凌厉,治军有方,北江局势稳定了多年,如今他一旦病倒,各方势力定会蠢蠢欲动,趁机滋事者怕是不在少数。
“尤其不能让东洋鬼子知道。”
见丈夫的手向着东方指了指,戚太太心领神会,又是与儿子开口。
“爹,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但眼下你的身体最重要,我们去医院,我会让人做的隐秘些,绝不会走漏消息。”戚剑飞俯下身,言辞恳切的望着父亲。
戚广元却是低低叹了口气,仍是微微摇了摇头。
当晚,几位跟随戚广元多年的心腹将领齐聚戚家堡中,戚广元口不能言,只得用纸笔在纸上艰难的写出了几个字来,机要秘书也在一旁,瞬间便是明白了戚广元的意思,他是将北江的军权正式全部移交在了戚剑飞手上。
几位将领俱是身形笔直的站在戚广元的病床前,并立下重誓,誓死效忠少主。
戚剑飞回来时夜色已是很深了。
芳芩还没有歇息,只点着一盏小台灯等着他。
看见戚剑飞回来,芳芩眸心一怔,从床上站起了身子。
“怎么还没歇息?”戚剑飞她还没睡觉,心里有些讶异,他走到了芳芩面前,见芳芩许是连续两日没有歇息,脸色有些苍白,眼圈也是红红的,也不知是熬夜熬得,还是刚才悄悄哭过。
“别怕,爹的身子一向健壮,又有几位军医在,他一定会好起来。”戚剑飞揽住芳芩的身子,只以为她是为父亲的身体担忧,遂是温声安慰。
“戚剑飞,我是不是个不吉利的人,不吉利的儿媳妇,”芳芩偎在他的胸口,眼泪冲上了眼眶,“我才刚进门,爹爹就病倒了……”
“别说傻话,”戚剑飞蹙了蹙眉,打断了芳芩的话,芳芩闭上眼睛将脸庞埋在了他的胸口,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若不是她……若不是她嫁到了戚家,戚广元何来这一灾呢?
“你是我捧在手心的心肝宝贝,别把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戚剑飞声音沙哑而温和,他捧起芳芩的脸,粗粝的手指为她擦去了泪珠。
“你不怪我吗?”芳芩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怪你什么?”戚剑飞有些无奈的笑了,他的眉宇间透着淡淡的萧索,低声道:“是我自己混蛋,以前也不知道惹他生了多少气,他这病大半都是被我气出来的。”
听戚剑飞这样说,芳芩心里很酸,她握住了戚剑飞的手,念起事已发生,不管她如何懊悔,如何自责都是没用了,在眼下这个关头上,她能做的只有和戚剑飞一起面对啊。
“戚剑飞,”芳芩握住他的手,看向他的眼睛,“我不怨自己,你也不要怨自己,我们都要打起精神来,我会好好照顾公公和婆婆的,你去安心去办你的事,爹爹一定会好起来的。”
看着芳芩那张憔悴却坚定的小脸,戚剑飞心里一涩,摩挲着她的面容道:“刚嫁过来一天福也没享,就要陪我担起这个担子。”
“我愿意啊。”芳芩微微笑了,“别说现在还当着少奶奶,哪怕回到南池那时候,就算只有一块牛肉干,我们两也要分着吃。”
戚剑飞想起了在南池的那些日日夜夜,只情不自禁的将芳芩抱得更紧了些,在她的发丝上印上一吻。
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两人依偎着彼此,窗户上张贴的囍字还不曾取下,然而眼下戚广元病重,北江的担子在一夜之间全担在了戚剑飞身上,两人俱是心事重重,哪还有圆房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