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芩端着粥进了公婆的院子。
刚进屋,就见戚太太神情悲戚的坐在那,听见她的脚步声,戚太太转过身,见是芳芩,戚太太轻手轻脚的起身,上前与芳芩一道向着外面走去,说;“大帅刚歇下,咱们先出去,不要吵醒他。”
芳芩点点头,离开了卧室,芳芩将手中的粥递在了戚太太面前,说;“娘,您身边的嬷嬷说您从早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这是我刚熬好的蔬菜粥,您多少吃一点吧。”
戚太太看着那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蔬菜中,虽是没什么胃口,但也终是没有拂了芳芩的心意,到底还是从儿媳妇手里将粥接过,却是毫无胃口,只用勺子搅动了两下,最后还是放在了桌上。
“娘,您每天还要照顾爹爹,您不吃饭怎么行呢?”芳芩看着忧心,自从戚广元病倒后,戚太太几乎衣不解带的陪在丈夫身边伺候,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整个人就是瘦了一大圈。
芳芩将那粥又是端了起来,舀起一勺,与戚太太轻声说:“娘,我喂你好吗?”
看着芳芩将那一勺粥送在了自己唇边,又见她那双眼睛蕴着央求的看着自己,戚太太的心一软,道:“难为你有这个孝心,我自己来,”戚太太说着,将那粥接过勉强吃了半碗,芳芩看着才觉得心里微微好受了些。
“老四昨夜又没回来?”戚太太用帕子擦了擦唇角,与芳芩问道。
“嗯,昨晚要开会,就没回来。”
“芩芩啊,你刚嫁过来就赶上家中生了这样大的变故,咱们都知道,委屈你了。”戚太太看着芳芩的眼睛,与之缓缓出声。
听着戚太太这话,芳芩更是心酸不已,她摇了摇头,“娘,我不委屈,都是怪我……”
芳芩说到这只觉得再也说不下去了,戚太太却也是明白的,她向着芳芩招了招手,让芳芩站在了自己身边,“芩芩,娘不瞒着你,我是老派的人,也迷信,你刚进门,大帅就病倒了,其实娘心里也怨过你,明知道这事不怪你,可还是忍不住……”
戚太太说着眼眶就是红了,芳芩鼻尖一酸,只在戚太太面前蹲前身来,哽咽道:“我都懂得,我自己也觉得自己不好,是我给你们招来了厄运……”
芳芩的眼睛里涌起了泪花,她为什么要来北江呢?若没有她,戚广元现在还好端端的啊。
“傻孩子,事情发生就发生了,”戚太太伸出手抚上的芳芩的发顶,“自从大帅病倒后你一直细心妥帖的跟着照顾,就连小君也没你上心,可能这就是命,命中注定大帅有这一劫,娘这两天也想通了,芩芩,娘不怨你,你自个也别多想。”
“来,快起来,”戚太太扶起了芳芩的身子,与之道:“你也不要在府里守着了,听娘的话,你去军营,陪在老四身边。”
“娘?”芳芩有些惊讶。
“娘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一直待在深宅大院里,但娘也知道,这些年一直都是大帅担着北江,老四信马由缰惯了,眼下大帅倒下了,北江的担子突然压在了他身上,他这日子也不好过,你去军营陪着他,有你在,他心里多少要好受些。”
芳芩听着这话更是感念婆婆的体贴,可想起公公病重,她身为儿媳又哪有躲开的道理,芳芩还想再说什么,就见戚太太拍了拍她的手,“你和老四到底是新婚夫妻,哪有这么分开住的?放心去吧,府里有娘在,你和老四好好地,咱们家也就好了。”
听着婆母的这一番话,芳芩再不忍拒绝,终是和戚太太点了点头。
芳芩收拾了两件换洗衣裳,也没有带丫鬟,让人将自己送到了军营。
“少奶奶。”有副官亲自上前迎接,芳芩听闻戚剑飞正在办公,并没有让人去打扰,只让副官将她送到了戚剑飞的房间。
戚剑飞还不曾回来,芳芩看着屋子里的陈设十分简单,桌子上摆着碗筷与餐盘,里面的食物却是动也未动的样子。
那副官也是留意到了芳芩的目光,道;“少奶奶,少帅这几日忙的连喝口水的功夫也没有,这不,早餐送来他又没吃。”
芳芩看着那一动未动的餐盘,心里也是忧心,她默了默,只让副官将自己送到了厨房,亲自为戚剑飞下了一碗阳春面,汤底就是很简单的一勺猪油,一勺酱油,一勺子醋,再撒点儿盐花,芳芩在面条里还卧了两枚荷包蛋,待面条出锅后又是撒了一把小葱花进去,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碗面却是香气扑鼻,看起来十分可口。
芳芩将那一碗面交给了侍从,劳烦他送去给戚剑飞,自己回屋后则是将戚剑飞洒落的军装一一整理好,熨好后挂在了柜子里。
刚做好这些就听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向着这边快步走来,芳芩回眸看去,就见戚剑飞打开门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戎装,眉宇间闪烁着熬夜的疲倦,下巴上的胡茬也是冒了出来,军装领口也是解开了,露出了里面的衬衣,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两分颓废。
看见芳芩,戚剑飞眼底亮了一亮,他走到了芳芩面前,“丫头,你怎么来了?”
芳芩见他显是累的很了,心里自是十分心疼,只问:“刚才送去的面条你吃了吗?”
“吃了,”戚剑飞笑了笑,将她抱在了怀里,“听他们说你来了,就想着先回来看看你。”
“我来这儿会不会给你添乱啊?”芳芩有些担心。
“不会。”戚剑飞揽着她柔软的腰身,嗅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女儿香,只觉周身的疲惫散去了许多,就想这么抱着她,在她身边歇息片刻。
“军中的事是不是很多,你瘦了呢。”芳芩有些不忍的抚上他的面颊,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莫说戚太太瘦了一圈,就连戚剑飞也是。
“不算多,”戚剑飞轻描淡写的揭了过去,只说:“好在几个叔叔辈的老人都还算忠心,都是怨我,我以前怎么就没想着多替爹分担一些,他有时候要把军中的事详细说给我听,我还嫌麻烦。”
戚剑飞苦笑,揽着芳芩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继续道:“父亲病重的消息不可能一直瞒下去,等做好部署,还是要将父亲尽快送到医院去。”
“可是爹爹一直不同意,”这几日戚剑飞不在家,戚太太与戚淑君也曾提起过几次要将戚广元送入医院的事,可戚广元固执的很,始终不愿松口,他自己不愿意,军医生怕强行送院会令他情绪激动加重病情,此事只得搁置下去。
“这倔老头。”戚剑飞晓得父亲的脾气,只低低的叹了口气,他沉默一会,瞧着怀里水秀可人的媳妇,眼底有一丝柔情闪过,与芳芩道:“娘怎么想着把你送来了?”
“娘要我来陪你,安慰你,让你不要慌,不要急,娘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芳芩声音轻柔动听,如水一般流进戚剑飞的心底。
“你说。”
“娘要我告诉你,争时心要静,急时心要稳 。”芳芩吐字十分清晰,戚剑飞听着,黑眸十分雪亮,他点了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丫头,我歇会。”戚剑飞在沙发上躺下,将脑袋枕在了芳芩膝上。
“嗯,你睡吧,我在这陪着你。”芳芩眉眼间满是温柔,伸出手指轻轻地为他将有些凌乱的头发理好。
戚剑飞享受着她的温柔,几乎刚闭上眼睛就是睡着了,芳芩看着他的睡容,却是想起他们那一日逃亡的时候,他也曾枕在自己的腿上歇息,想起往事,芳芩唇角浮起了一丝笑涡,她定定的看着戚剑飞,就连自己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她开始越来越在乎他,也越来越离不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