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庆死后,袁安似是得了高人指点,二度迁都去了沧州。”白鹭郡外,江岸边,贾周冷静地说着情报。
徐牧微微点头。
浮山一败,陈长庆挟天子的气陷,已经彻底被扑熄。即便不是袁安,李知秋带领的侠儿军,也不会放过他。
“战事之后,李知秋刚过暮云州,便又征募了五六千的义军,加上其他地方的侠儿来投,到现在,近了四万兵力。”
“不出意外的话,李知秋便要开始,徐徐攻入暮云州了。无了帝室镇州,余下的溃军江匪,即便人数多些,也终归挡不住。”
这一场浮山水战,不仅是徐牧得利,李知秋同样得利,再不济,也算把天下侠儿的名头,彻底打了出去。
更为凑巧的是,袁安又……迁都。无疑,又给李知秋添了一把机会。
“那个儒龙呢?”
“胡白松?”贾周露出笑容,“陈长庆刚死,他就在书房写罪状了。袁安怕担上杀儒的名声,只罚了万两银子。”
“真是个小昏君。”徐牧脸色好笑。放过了儒龙,在以后肯定要给自个添堵。
“儒龙去保皇了?”
贾周摇头,“举家搬迁了,胡家最大的一次腾飞机会,丧于他手。”
“文龙,搬去哪儿了。”
贾周笑了笑,“去哪儿都没差别,等下一轮的择势。”
“胡白松不去保皇,我有些意外。”
“从杀陈长庆,到第二次迁都,袁安的背后,约莫是个高人了。胡白松明白的,以他这般倨傲的性子,定然不会去做第二席幕僚。”
贾周抬起头,有些叹息地看向江面。
“沧州世家门阀林立,素有文士之乡的美誉,这些人圣贤书读的多了,终归会选保皇。袁安背后的高人,下了一步好棋。”
“但不管如何,以现在王朝的名望,至少百年之内,他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威仪。群雄割据的大势,一样会来。除非说……”
徐牧怔了怔,“袁安还有得玩?”
“还有一个变局的机会。”贾周笑笑,“袁安御驾亲征,带大军攻入塞北草原,生擒北狄可汗。若是如此,王朝的名望和号召力,便会重新凝聚。”
“文龙,你不如让他去摘星,这个更有可能。”徐牧无语。
“所以嘛,当不会有改变了。主公入蜀,便是上上之策。”
徐牧点头。
“主公,扶风城的人,应当都迁来了。”只说完,贾周拱手一拜,转身离开。
似是还有些乏累,步履挪得缓慢。
这位孤独的私塾先生,终归是在一场大战后,打响了自己“毒鹗”的名号。
徐牧回了手,立了一会,转身往白鹭郡走去。
如贾周所言,这几日的时间,原先在扶风城那边的庄人和士卒家眷,都已经迁徙过来,一路热热闹闹的,脸上难掩激动的欢喜。
被江匪霸占了几年的白鹭郡,不说城外的村落,单说城镇里头,都不知逃亡了多少人。
加到一起的庄人和士卒家眷,至少有数千,这一时都跟着陈盛的后勤营,入城选一户好的家院。
当然,有人在住,便不可侵扰。
姜采薇带着李大碗,在几个护卫的看顾下,急急抬着头,搜寻着徐牧的人影。
当看见徐牧走入城门,李大碗这个憨姑娘,没由来地站在原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二夫人,先前不是讲了吗,主公没事情……”有护卫在旁开口。
“我怕你们骗我,我要亲眼看着他!”
在一旁的姜采薇,安抚了李大碗一番,又急忙抬起手,拭去了眼角的泪花。
“牧哥儿,她们肯定哭了,你瞧着大碗夫人,妆儿都花了。”刚走近,司虎咧嘴大笑。
徐牧也有些发涩,伸了手,把姜采薇抱入了怀里。
没等招呼,在旁的李大碗,直接扑了过来。
“李大碗,你先搓把鼻涕,粘我袍子了。”
“我不管,我抱着你。”
徐牧笑了笑,索性也不矫情,将李大碗也抱进了怀。
只抱了没多久,徐牧抬起头,面色微微错愕。
老瘸腿打头,在后跟着陈打铁和老秀才。说实话,徐牧没有想到,这三个老宝会亲自过来迎接。
“三位前辈,徐牧不胜感激。”
“喊爹!”三个老头异口同声。
……
从白鹭郡往西南而去,约莫三百里,便是峪关。
伴随着巍峨险峻的山势,峪关地处峡谷,作为入蜀中的天险关隘,向来有雄关之称。
昔年,纪朝高祖刚入蜀之时,便以三千精兵,凭借着巍峨峪关,挡住了七万敌军。
可见,这天险之称,并非是泛泛虚名。
峪关之后,便是蜀中。
蜀州十三郡,分为蜀中和蜀外。蜀外便是临江一带的大小城镇,共二郡。
蜀中为天府良地,分九郡,土地肥沃,物产丰裕,在其中,更有六个马场,以产出西南鬃马闻名。
另外,蜀中山势萦绕,有数不清的山林蛮族,蛰伏在深山之中。随着王朝威信扫地,蛮人已经却了岁贡。近些时间,闹腾得越来越凶。开始出山掳掠物资,一着不慎,便会有偏僻些的村子,被整个屠掉。
蜀中三王,对于这些山林蛮族,实则各有对应之策。或拉拢,或分化,或送了大批军饷,收为蛮兵营。
喀嚓。
蜀地的林道边,一个眉头紧皱的贩马汉,将面前最后一个蛮人捅死,抽出剑来,割下一角兽袍拭了好几下。
“哪个部落?”
“王,应当不是南部的蛮人。”
领头的贩马汉冷笑了声,一下子翻身上马。跟随他的近百名汉子,也齐齐翻身上马。
在最后头,还用绳套连在一起,赶着至少三百的西南马。
贩马汉抬着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峪关,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失落。
“去蜀外襄江!”
寻了小路,近百的贩马汉们,小心地往前行马而去。
为了不困死在蜀南,早早便派了摸路的好汉,开辟出一条隐匿的小路,即便只能通行百人,但也算绕过了巍峨峪关。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但不管何样的路,终归会有先行者。
骑在马上,领头的贩马汉,目光一下子微微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