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夏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
方想年偏了脸,半响后不在意的笑笑:“我守着你,你哪都去不了。”
杨夏抬手要再打。
方想年不动不动的看着她。
杨夏的手僵在半空不动了。
方想年朝前一步,脸贴着她扬起的手蹭了蹭,半响后噗嗤一声笑了:“杨夏,听话。”
杨夏小时候总听见这句话,翻来复来的好几遍,她喜欢听,为了这将自己变的皮了又皮,觉得那会的方想年温柔的很,这会却不是,温柔扭曲成团,变成不忍直视的不堪。
她将手抽回来,眼圈通红:“方想年,我不喜欢你了。”
方想年微怔,抿唇:“躺下睡吧。”
杨夏吼出声:“方想年,我不喜欢你了!所以你不要再插手我的生活!你听见了吗?”
方想年凑上前捂住她的唇,嘘了一声:“听话,睡觉。”
杨夏死死的咬着他的手掌,狠的像是要咬下他的一块肉。
但没用,一点用都没有。
这人还像年轻那会,执拗、胆大包天、不疼、不怕、半点不怂。
冷不丁的,她眼角掉了一行泪。
方想年用另只手蹭掉泪花,默默的看着她,半响后将手松开:“别哭了。”
说完抬脚走了出去。
杨夏从屋内朝外看,方想年黝黑的后脑勺像是长在了那巴掌大的玻璃上。
方想年后半夜的时候想抽烟,但是不能动。
因为杨夏可能会跑。
像青春期那会,系床单,从二楼跳下去,或者趁着夜深人静自己拧门,背着个背包溜出去。
那时候很好找。
要么在下面空无一人的闫筝的别墅里。
要么在半山腰别墅的仓库里。
再大点了也好找,在卞山显眼的地方。
只要他伸手,似乎就能找到她。
而今,方想年无比确信,若是杨夏跑了,他再也别想找到。
因为她似乎……连孩子都不打算要了,这样她以后孤身一人做个记者,只怕死在哪都没人知道给她收尸。
方想年狠狠的皱了眉,慢吞吞的从门板滑坐到地下,随后扒了扒头发,脑袋磕着门板,悠悠的长吐出口气。
他觉得他该呆在里面,这样虽然杨夏还做着危险的记者职业,却会因为孩子留在深海,闫筝还能看顾着她。
但……闫筝怎么办?
闫筝、杨夏。
孰重孰轻。
似乎从唐浅站在闫筝那边,天平便歪斜了。
因为闫筝有唐浅。
而他从小养大的小杨夏,什么都没有,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方想年越想越难受,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的攥住。
攥的极紧,像是要拧巴出血。
真的很想抽烟,因为只有尼古丁才能短暂的缓解缩成血团的心口。
他起身,从玻璃朝里面望。
杨夏似乎睡着了,背对着门的方向,蜷成一小团。
犹豫片刻,他拧门进去。
脚步放轻,呼吸放缓。
慢吞吞的移到杨夏面前,接着蹲下,细细的看她的眼睛。
睫毛轻颤,下一秒,杨夏睁开眼,默默的盯着方想年。
方想年愣了一下,缓慢的想起身,却起不来。
因为杨夏极缓慢的伸出手,隔空描画他的脸,然后轻叹口气:“方想年,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她抿唇,带了抹寂寥:“我的眼睛,好像……瞎了。”
方想年愣住。
杨夏漏出一个极乖的笑:“这样……挺好。”
她慢吞吞的重新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又悠长,是杨夏多年来睡熟的模样。
方想年凝眉,伸手拿起她床边的眼镜。
端详了半响,接着狠狠的皱了眉。
隔天方想年带着杨夏飞回了深海。
杨夏说要去杂志社交最后一期稿子。
方想年开车带她去,将人在杂志社门口放下。
杨夏交接完工作掉头想走的时候被组长叫住。
“你确定一个月后可以去跟国外的那个专访?那个可是长驻的。”
“确定。”
“可你不是有个一岁多的孩子吗?”
杨夏推了推眼睛笑:“孩子不需要我。”
组长也是一个母亲,听见这话愣了下,接着失笑:“胡说什么呢,孩子最需要的就是妈妈。”
杨夏:“我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随便是谁,都能比我照顾的好。”
说完不等她再说,扭头出去了。
方想年将人带去洋房,随后打电话找了两个保镖跟着,开车去了医院。
医生调出杨夏的档案,眉头打结:“贵千金的案例很特殊,高度散光的形成一般是由于先天性的角膜曲率发育不均衡以及角膜受力不均衡所造成的,要么就是后天。”
方想年打断:“她后天没毛病。”
方想年说的肯定,医生纠结了下,接着说,“要不然改天约个时间,再让她过来一趟?”
方想年没说什么,扭头出去。
到外面找出深海眼科专家的电话打过去。
对面和里面医生说的大致相同,排除后天,只能是角膜病变,但角膜病变是有一个过程的,不会说变就变,半响后问了句,是不是经常哭。
方想年愣了好长时间,开车去了洋房后,在外面蹲了三个小时。
夜幕降临的时间,保姆将孩子抱出来。
方想年接过孩子:“杨夏今天怎么样。”
“挺好的。”
方想年追问了一句:“之前呢?”
“先生是指哪方面?”
“前几个月。”
保姆笑了笑:“都挺好的,上班,带孩子,就是吧……”她砸吧砸吧嘴,有些纠结。
“就是什么?”
保姆想了想:“笑的有点假,对着孩子也是。”
保姆将孩子带走后,方想年蹲在外面抽了一包烟。
后半夜的时候靠近了洋房,仰头看杨夏的窗户。
灯光是亮着的。
方想年看了眼手表,两点了。
他凝眉,犹豫了半响。
拿手机给杨夏发消息:“睡觉。”
一分钟后,杨夏房间的灯光熄了。
方想年说不清什么滋味,就这么仰头默默的看着。
他觉得他不该只说一个睡觉,应该再加一个把窗帘拉了。
因为这里不是卞山的半山腰。
说不清会不会有坏人在周围窥视。
方想年回头扫了眼四周,默默的颦了眉。
隔天的时候,方想年朝保姆递话:“问问她想不想搬家。”
保姆惊住:“又搬家啊。”
方想年嗯了一声:“这边人口多,来往人杂,我不放心。”
保姆捂嘴笑笑,语气暧昧:“我看先生不像老公,操心的像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