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冉为自己的低头感到屈辱。
“大师兄，你现在能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听我说话吗？”贺然重新在他面前坐下，面无表情道。
程冉气得要死，又没有办法，只能默认。
贺然叹了口气，“大师兄，虽然你早已经脱离师门，并且把我们几个当做陌生人，可我们不像你，做不出那种决绝的事情，你肯定知道，我是来救你的。”
停顿片刻，贺然拿起面前一杯茶，喝了一口，“之前陆征让我帮忙医治陆夫人，答应了我三个条件，我第一次用，却是为了让你脱离苦海。”
程冉眉头一拧，一副“原来如此”的冷漠模样。
“陆征答应我，只要你说出解药在哪儿，便让你走，反正你也没有别的利用价值。”
贺然沉吟半晌，说出埋藏在心里的话。
程冉却直勾勾看着她，显然并不相信。
“你不相信我还能相信谁？”贺然觉得可笑，这个男人永远搞不清楚状况。
“小师妹，是我太世故，还是你太天真？”程冉笑容阴冷，一字一句道:“难道说，我交出解药，陆征就会放了我？”
“没错。”贺然静静看着他，目光坚定且认真。
反倒是程冉不知所措。
“你考虑考虑吧，你的主子做出的事情人神共愤，你别指望我能连他一起捞出来，我能救你，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说完，贺然转身离开。
“陆先生，我表现怎么样？”
她走到外间，对一直在这里不曾离开的陆征道。
“尚可。”陆征难得露出赞许的表情。
“可是我这个大师兄脾气最倔强了，任何言语到他心里，必定得打个圈儿再翻来覆去地想个好几遍才能想通，所以我们不能着急。”
陆征没有回答。
程冉的心理防线已经崩塌，这是贺然此行最大的好处。
他重新回到医院病房，护士正在帮桑若清理身体。
“你们出去。”
陆征淡淡吩咐了一句，脱掉外套，将袖口卷起来。
“陆先生，这……”一名护士为难地看着他，看护病人这种事情，怎么能让陆征来做，何况还是帮病人……
“她是我的妻子。”
陆征说完，两个小护士便没有理由留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走了。
陆征细心的将窗户缝关紧，这才轻轻得将桑若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给她擦洗胳膊。
桑若的皮肤十分娇嫩，在病床上躺了这么几天，身体更加脆弱，诚然那两个小护士已经尽了全力，桑若身上还是被留下粉红色的痕迹。
陆征看着心痛，轻轻在她肩膀上吹了吹，心里忽然翻涌起阵阵酸涩。
如今的境遇，可不就是与四年前一模一样吗？
当初的他，明明醒了，却硬生生被囚禁在床上，干什么都要别人帮忙不说，连动都动不了。
桑若会不会也是这样，她什么都知道，所有的感觉都在，只是，没有办法睁开眼睛，没有办法看着他，跟他说话？
“若若，你已经睡了三天了，我知道你累，却也不能这样睡呀，快点醒来好不好，咱们的孩子还在等你。”
这几天陆征醉心于照顾桑若，都快忘了小宝小贝还在家里苦苦等着。
昨晚上他跟两个孩子视频，他们都在问桑若去哪儿了，陆征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
他的动作十分小心，帮她清理身体每一个部位，心里却生不起迤逦的念头。
“若若，我很想你。”
是的，他想念她无拘无束的笑，甚至想念她横眉冷对，想念她的冰冷她的倔强，这样的她是生动的，而不像现在。
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桑若轻轻落泪。
贺然走后第三天，程冉终于绷不住了，再次要求见陆征，并想让林然，将他跟厉靖宗分别看管。
发起疯来的厉靖宗什么也不管，彻夜不眠地大吼大叫不说，还时不时过来拍打玻璃，狰狞的表情与声音使得程冉夜夜噩梦。
“呦，不是对他挺忠诚的么？原来不过如此啊。”林然抓住机会使劲儿嘲讽。
程冉面如死灰，神色木讷，直到被带到陆征面前，那双枯木一样的眼睛里才隐约升腾起一簇火苗。
“程先生，请坐。”陆征指了指茶几对侧的沙发椅。
程冉最近瘦了一大圈，坐在沙发上，沙发垫子都没有下沉的痕迹。
“陆征，是不是我告诉你解药在哪儿，你就能放了我？”
“没错。”陆征不置可否。
程冉显然陷入巨大的心里矛盾，他双手捂住自己憔悴的脸，整个人身上浮现出一种可怕的死气。
“卑鄙，你这卑鄙龌龊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