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若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坐在小贝旁边，许久没有动筷子。
还是阿湘亲手将银筷子递给她，桑若才勉强接过。
厉靖宗似乎仍旧活在自己的梦里，觉得他们还在法国，还在那个世界闻名的浪漫之都巴黎，觉得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们“这几年”的过得真快，有许多事情他还没有做等等，小贝十分配合，时不时开心得笑一下，丝毫看不出来她在假装。
桑若真觉得，自己女儿都能去当小演员了。
“若若，你怎么不吃，隔壁王太太想来咱们院子里看花，早上送来了一盘自己种的香菇，我用来煲汤了，很鲜美，你尝尝味道。”
厉靖宗亲自起身，给桑若盛了一碗乌鸡汤，这种东西大补元气，曾经是桑若餐桌上必不可少的一道美味。
“不用。”桑若冰冷的声音里夹杂着反感跟抗拒，“我不喜欢。”
饭桌上气氛陡然僵硬。
“舅舅，妈妈想吃鱼肉呢，我来给妈妈夹吧。”小贝见势不妙，赶紧起身，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清蒸鲈鱼，放进桑若碗里。
四目相对，桑若从小贝碗里看到了祈求。
她实在不忍心让女儿失望。
在心里叹了口气，桑若吃掉了那块鱼肉。
一顿饭吃的了无生趣，桑若没吃饱，刚入夜就饿了，哄小贝睡下之后，自己偷偷起来，摸进厨房，想找点吃的。
可她并不信任厉靖宗，怕他动什么歪心思，只能自己煮了几只汤圆，又吃了点袋装的小零食。
等做完这一切，她擦完嘴巴准备回房时，一扭头发现厉靖宗就在厨房门口，饶有兴致得看着他。
厨房很大，里面能容纳十几个人，桑若记得自己关了门的，并且反复检查过客厅，没人啊。
“抱歉，后来一段时间，腿上没什么力气，走路很轻。”他耸了耸肩膀，做出无所谓的表情。
桑若没搭理他，径直从他身边经过，面不改色。
“你不想知道当初爸妈究竟怎么死的吗？”
忽然的一句话，成功阻止她的脚步。
桑若蓦然转头，“你都做了什么？我知道他们的死是你造成的，都是因为你！”
厉靖宗缓缓转过头，兀自走到客厅，给自己，也给桑若泡了杯茶。
“爸妈对我很好，准确来说，他们自从将我捡回家之后，就一直视我为亲生……”
他似乎陷入自己的回忆当中，不管不管地开始了叙述。
桑若目光复杂地盯着他，好半天，才听进去他到底在说什么。
厉靖宗从小生活坎坷，有一个水性杨花的母亲，跟一个心狠手辣的父亲，以及，一个充满痛苦的童年。
这些便是他一生不幸的源头。
“父亲跟母亲发现了我做的事情，他们没有指责我，却想着将我送去国外念书，试图净化我心里的仇怨，我表面顺从，答应了，可私底下，早已经在计划做最后一搏。”
说着说着，便到了关键之处。
桑若还是第一次，从当事人嘴里听到这些可怕的事情。
她浑身冰凉，心底里似乎被狂风吹开一道口子，冷意袭来，叫她避无可避。
“我成功报复了自己的父亲，让他亲眼倒在我的面前，尽管我知道，他只是身受重伤，却不至于死掉，这样，我也很满意。
可是啊……不得不承认的是，陆征，比我想象得更厉害，他很快查到是我动的手，派人围剿我，将我逼到绝处。”
说到这里，厉靖宗抬眸盯着桑若看了一眼，“你的眼光很好，我一生未遇敌手，陆征是唯一一个。”
“他比你，好一万倍。”桑若冷冷一笑。
厉靖宗也笑了，笑的卑鄙且自嘲。
“他的确比我好，比我拥有更好的生活，更完美的爱，我拼命追逐的东西，他却唾手可得，若若，如果是你，你会甘心吗？”
他闭上眼睛，似乎陷入痛苦的回忆。
“可这并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想要他的命的理由，你要怪就怪命运，何苦牵连旁人，你还杀死了我的父母！”
桑若声音尖锐，每每提到这个话题，她便浑身戾气，恨不得扒下他一层皮。
“杀害父母的，不止我一个。”厉靖宗忽然话锋一转。
“闭嘴！”
桑若意识到什么，冷声道:“直到现在，你还在胡说八道，你以为我真就这么愚蠢？”
“我承认我的过失，我原本想着，利用一场大火做障眼法，带你们离开，可陆征步步紧逼，他以为父亲母亲都是我的同党，所以让人……”
“住口！”桑若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下去，飞快地转身离去。
“若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