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微的话让桑璎的心脏猛地狂跳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还重新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叫天道要我去死？”
顾怀微勾起嘴角，流露出一抹得意：“是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所谓的天道之子的确得天道厚爱，他们身怀气运，从小就天资不凡。但实际上这些受人羡慕的天道之子不过是天道为了修补自己破损的世界，才刻意创造出来的补天石罢了！”
顾怀微曾以为天道是真心爱护他的“桑璎”，但等“桑璎”就那么死了，他一路修炼上去，最后知晓了更多天道之子的事情后，他终于明白了。
天道之子不过是个可消耗品，天道需要的时候创造出来，为天道付出了价值就会消失于这世间。
无论是神族还是修士，亦或者是人间的英才，一旦完成了救世的任务，最终只会消失在所有人面前，再不留下任何痕迹。
哪怕留下了传说，被人歌功颂德又如何？那些荣耀死后又享受不到。
所以顾怀微痛恨那十个不肯救下“桑璎”的修士，更痛恨将“桑璎”当做工具利用完就抛弃的天道！
“凭什么祂要你们做圣人，凭什么祂将你的人生你的未来都规定好了？祂以为在你前半生送你些气运，让你过得风光些，就可以随意决定你的生死，要你为祂补全这片天了吗？”
顾怀微的眼眶里溢出丝丝红色，表情也越发癫狂：“祂想得美！”
桑璎默默退后了一步，这个忽然被爆出来的真相让她有一瞬间整个脑袋都是空白的。
她默默地将一切思绪理清，心中定了定神。
顾怀微还在继续说话，似乎是要将他满心的怨愤都说出来：“天道不公，你又为何要按照天道的意思走下去？你只需要继续听我的话，不仅能救下你在意的人，也能成功飞升上界。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他的话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是了，顾怀微的确一直在为她打算。
先是将苏抚云找来，将自己本来的命运编织到她身上去。然后又亲手犯下那么多罪孽，让桑璎一一解决积累功德。
最后，他将所有的罪过揽到了自己身上，还吸干了魔族，吸收了下界所有的魔气，把自己变成了罪大恶极的魔神。
可以说只要桑璎听他的话，等着那场风沙将其余人解决掉，然后杀掉顾怀微。以她救世的功德，一定可以成功飞升！
而且他也不是一个人都不留，不是还留下了一百人吗？这一百人里哪怕全留下桑璎认识亲近的人，名额也不会全部被占完。
这么看起来，似乎选择顾怀微设定的这条路，是桑璎目前最轻松也最该做出的选择。
但桑璎偏偏不。
“你说天道凭什么规定我的未来，那你又凭什么呢？”在顾怀微癫狂的呓语中，桑璎问道。
如果顾怀微说得都是真的，她的确讨厌天道这样的安排，但其实她自己所走的每一步，与其说是天道的推动，不如说是她自己的选择。
天道只是给了天道之子一个可能，但救世却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就如现在，哪怕知晓了一切，桑璎也不愿就这么听从顾怀微的安排。
顾怀微被她忽然的一句话问得一愣，他的确从没想过这一点。在他看来天道虚伪，那十个修士自私。他为桑璎筹谋了这么多，难道不比天道更值得信任？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桑璎会拒绝。毕竟谁会不想活着呢？
然而桑璎却让他失望了。
顾怀微的眼神瞬间冷淡了下来，似乎之前的癫狂都只是假象而已。他眸光冰冷地望着桑璎，即便眼眶里已经没有了瞳仁，却透着一股寒意。
“你当真要这么忤逆我？”他端起了自己作为长辈的威严，这一刻他似乎彻底将面前的桑璎与他记忆里那个天真可爱的徒弟分开了。
桑璎后退了几步，浑身的汗毛都在此刻立了起来：“说不上忤逆这么严重，我从来都没打算要听你的话。而你从来也不是我的师父。”
周围的场景在这句话之后骤然变化起来，原本富丽堂皇的摩罗门瞬间坍塌，变成了一片废墟。
废墟之下，是无数像极了顾怀微身后那十只触手一样的古怪东西，正纠缠着、扭动着朝桑璎袭来。
顾怀微近乎呢喃地开了口：“既然你不愿意乖乖听我的话，那我只能先将你困住了。放心吧，等一切结束的时候，你会感激我的。”
无数的触手从地底钻了出来，它们冲向了天空，在桑璎头顶缠绕在一起，像是铸成了一座牢笼，要把桑璎永远困在其中。
桑璎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从顾怀微的话里她已经听出来，想要结束这一切就要先杀了他。
桑璎本来对顾怀微就没有多少感情，即便知道他为自己做了这些，她也只觉得有种被人操控人生的窒息，半点没有对他的感激。
现如今，她只想让一切回到正规，她要杀了这个人！
半神的气势尽数显露了出来，龙渊剑上的龙影再一次飞跃出来，冲向了那些诡异的触手。
龙影比之前大了十倍不止，它张开了嘴巴一口咬下去，那些触手就被它咬断了数十根。
这些触手可不比顾怀微身上的，有魔气滋养可以反复长出来。
触手一断，原本坚固的牢笼瞬间就有了缺口。
桑璎趁机从里面钻了出来，一龙一人再次和顾怀微缠斗在一起。
她下手极狠，每一剑都朝着顾怀微的弱点刺过去。一边的龙影也时不时甩甩尾巴或者张张嘴，都能给顾怀微造成可怕的打击。
顾怀微是知道桑璎有多强的，他原本就是想让桑璎变得强大，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这份“主宰”可不代表，她能违逆自己的心意。
只是此刻的顾怀微才明白，他做的这些手脚，让桑璎强大到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就是这么一晃神的功夫，桑璎的剑就重重地刺进了顾怀微长出触手的背上。
她不敢耽搁，在顾怀微挣扎开来之前将自己体内的神力直接沿着龙渊剑灌了进去！
神力与魔力碰触到一起，就好似热油里被泼进了水一样。
顾怀微立刻痛呼出声，他的触手瞬间萎缩下来，连同他满山的黑色鳞片都有要脱落的迹象。
顾怀微，似乎要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