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双双背对着燕北廷,说睡就睡,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燕北廷眼神冰冷的,盯视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儿,到底意难平,气的恨不得立刻就杀了她!
但是,想到眼下杀了她之后的后果,他终究还是忍下了心里的那口气,紧绷着俊脸,从座位上起身,打开车门,拂袖而去!
在他拂袖离去,下车之后,原本面向车厢,已经闭上双眼的沈双双,眼睫轻颤了颤,再次睁开了双眼!
辗转过身,朝着车门方向望了一眼,她眸光微微深邃了几分,唇畔勾起一抹浅显的弧度,轻轻哼笑了一声!
膈应人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就是那人明明想要弄死你,你却可以在他面前,活蹦乱跳!
能膈应到燕北廷,她深感欣慰!
——
马车外,寒风猎猎。
燕北廷在下了沈双双所乘坐的马车之后,便由陆吏迎着,登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莫怜见状,眉心一拧,默不作声的,登上了沈双双所在的马车。
重入车内的燕北廷,虽然不再受寒风侵袭。
可是他的脸色,仍旧冰冷如千年雪山,让人见之不寒而栗!
陆吏观察了眼燕北廷的脸色,轻手轻脚的,斟了盏茶,小心翼翼的,送到了燕北廷手边:“皇上……”
燕北廷蹙眉,抬眸看了陆吏一眼。
视线落在陆吏递来的茶盏之上,他微敛眸华,伸手接过陆吏手里的茶盏,却并没有喝,而是沉声冷道:“再派人马出去,将她身边能查的人,全都给朕查个遍,务必要尽快查到墨石令的下落!”
闻言,陆吏面色一肃,连忙应声:“微臣领旨!”
“要快!”
燕北廷握紧茶盏,紧咬着牙关,切齿冷道,“只要拿到了墨石令,朕就杀了她!”
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陆吏自然心知肚明!
心中疑惑,沈双双刚才到底做了些什么,竟然在短短时间之内,让燕北廷对她的杀心变得如此之重,他暗暗咋舌之余,不禁紧皱着眉宇,应道:“皇上放心,微臣这就再去传旨!”
语落,他已然起身,半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彼时,另外一辆马车里。
莫怜听到沈双双说起方才她和燕北廷之间的对话,不禁眼皮子直跳,一脸后怕道:“大小姐您如此行事,就不怕皇上怒极之下,真的会对您痛下杀手吗?”
“怒,他是真的怒了,不过这痛下杀手吗?”
沈双双言语之间,唇畔的笑意,微微一敛!
眼底的光,瞬间黯淡下来,她一脸嘲讽的,扯了扯唇角,声若蚊吟道:“以我前世今生,对他的了解,他不会的!”
燕北廷一直都是个极为能忍之人!
就像当初,他为了得到江山,无所不用其极的讨好她,哄着她,宠着她,给她编织了一个,五彩斑斓的美梦!
然后,在他终于将皇权握在手中之时,再卸磨杀驴一般……
这人,凡事都要万全。
事关朝廷,在没有将墨石令握在手中,在没有十全的把握之前,他绝对不会冒任何一丝一毫的险!”
莫怜看着沈双双眼底的光,从明亮到黯淡,在听她说起前世今生,便知她定是又想到了过去那些不好的事情。
有些心疼的,在心里无奈轻叹了一声,她微微蹙眉,话锋一转,关切问道:“大小姐今儿还没用早膳呢,奴婢去给您找些吃食!”
“不用!”
沈双双扬眉,眼底的情绪,顷刻之间便已然散的一干二净!
纤纤素手,虚指了指小几上的糕点,她蹙了蹙黛眉,说道:“刚才我吃了两块点心,这会儿嘴里都还甜腻的厉害,什么都不想吃!”
听沈双双这么说,莫怜有些不赞同的轻拧了拧眉头:“大小姐您这样可不行!您还病着呢!”
“我的身子,我自己心里有数!”
沈双双知道,莫怜是真的关心自己,缓缓舒展了眉心后,忖度了下,轻道:“等咱们到了那边,这日子只怕不会太平,眼下我得赶紧养精蓄锐!这会儿,我且先睡会儿,等到午膳的时候,你再喊我便是!”
说着话,她已经施施然,闭上了双眼。
莫怜见她如此,只得无奈的,瘪了瘪嘴,将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
马车,一路前行。
午膳时,车队停于荒野。
在用过午膳,暂做休整之后,重新上路,沿着官道,一路向南。
一日,一晃而过。
这一日,沈双双除了用午膳的时候,爬起来片刻,剩下的时间,全都用来给周公打交道了!
天色擦黑时,车队驶入一座古城。
于城中驿馆门前停驻。
不久,饱睡一日,神清气爽的沈双双,由莫怜搀扶着步下了马车。
彼时,燕北廷已然下了马车。
回转过身,朝着沈双双所在的方向望来。
见她仿佛一日之间,便已经痊愈,正一脸巧笑的跟莫怜寒暄着,他当即便眸华危险一眯,紧皱了眉宇!
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实在太冷。
沈双双很快便抬眸,朝着他望了过来!
在与他的视线,在半空相接之时,沈双双的眉梢,十分明显的,轻轻一扬,而后勾起唇角,由莫怜搀扶着,娉娉婷婷的,迎着他的目光,行至他身前!
眸华,微微敛起。
她施施然,朝着他福了福身:“给皇……爷请安!”
燕北廷冷眼凝视着沈双双,想着她今早还气喘吁吁,不能行礼,眼下便又巧笑倩兮,仿佛根本就没有生病一样,不禁冷冷哼笑了一声,边转身抬步,进了驿馆大门,边语气沉冷道:“你这病,好的还挺快?”
“承蒙皇……爷体恤,容我独乘,得以饱睡一日!”
燕北廷没有让沈双双免礼,不过沈双双也没有傻到,一直福着身子!
起身之后,亦步亦趋的,跟在燕北廷身后一步之处,她唇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眸华抬起时,眉眼盈盈,对燕北廷笑着说道:“我的身子,已经大好!”
“大好?”
燕北廷冷哼一声,猛地停下脚步。
沈双双不防,眸光一凛,险些与他撞到一处。
紧蹙着黛眉,堪堪停下脚步。
她定睛看向燕北廷,却不期他忽然伸手,攫住了她敛起的手腕,猛地凑近她几分,压低了嗓音,冰冷声道:“朕看你根本就没病,是故意欺君!”
因燕北廷的忽然欺近,沈双双呼吸一窒,心中顿时升起丝丝排斥!
眼底,有厌恶的光,一闪而过。
她见围在燕北廷四下的陆吏和侍卫门,在这一刻全都低垂着眉眼,噤若寒蝉!而莫怜作势便要上前,不由后退一步,挡住了莫怜的身形,仰头看着燕北廷,不卑不亢的,以只有她和燕北廷可以听到的声音,怡然无惧道:“皇上,昨夜刘太医可是给臣女瞧过病的!臣女是生病了,可臣女并非大夫!要说欺君,那也是刘太医欺君!”
闻她此言,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刘太医,顿时身子一僵,全身汗毛直立,作势便要朝着燕北廷跪落:“皇……”
“闭嘴!”
沈双双姿容绝色,燕北廷也生的十分俊美。
隆冬,入夜。
驿馆大堂的人,虽然不算太多,却也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一行!
眼看着刘太医一脸胆颤的,作势便要跪下,他脸色一沉,在冷喝一声后,猛地松开了沈双双的手腕,而后转身,快步向里!
沈双双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唇畔的那抹笑弧,始终弯弯翘翘,不见一丝改变。
见状,一直都紧绷着心弦的莫怜,不禁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远远的,见燕北廷由陆吏等人簇拥着,似是去用膳了。
刘太医惨白着脸色,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紧锁着眉头,来到沈双双面前,躬着身子轻道:“大小姐何故害我?”
沈双双耷拉着眼帘,冷眼睨着刘太医,并没有否认,她刚才确实是在害刘太医!
只轻轻嗤笑了一声,眉心轻动道:“刘太医,你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应该明白一个道理!这人啊!有时候最忌三心两意,你若是两边讨好,说不定哪边都落不了好!”
闻她此言,刘太医的脸色,霎时一变!
见状,沈双双又是冷冷一笑。
燕北廷现在,还没有找到墨石令,根本不可能让她死!
既是如此,那么如果昨夜,刘太医依着她的吩咐,去禀明她的病情,今日燕北廷行程便是再赶,也不会逼着她上路!
可是,他终究,还是那么做了。
如此,便只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刘太医这里,出了问题!
而现在,看着刘太医的反应……果不其然!
“你昨日,应该禀明皇上,我的身体,不宜上路,否则会有生命之忧,而不是为了突显自己精湛的医术,在皇上面前大包大揽!”
微微倾身,压低了嗓音,在刘太医耳边低语一声,沈双双邪肆一笑,唇角扯起的弧度,魅惑而清冷:“今日,我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对你小惩大诫!若是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那么你……纵然医术再如何精湛,只怕也救不了自己的命!”
语落,她轻轻哼笑了一声,无视刘太医眼底,忽然激起的惊涛骇浪,敛眸扬首,轻蹙着眉心,朝着燕北廷所去的方向望了一眼,而后边悠悠抬步,朝着与燕北廷方才离开相反的方向走着,边对莫怜轻道:“看着某些人,我食不下咽!差人将晚膳直接送到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