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境内,南玄策所乘坐的船,自然富丽堂皇!
他登船伊始,先命候在船上的太医,重新处理了伤口,方才让人避开伤口,与他净了面,擦了擦身子,换上了一袭干净的白袍!
净面过后的他,英眉剑目,一袭白袍,长发微束,仿佛落入尘世的谪仙,与他登船之时,狼狈不堪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因早前与燕西泽有约,在沐浴更衣之后,他便步出船舱,缓步于甲板之上。
隆冬腊月,甲板之上,寒风凛冽。
唯一庆幸的是,今日阳光正好!
燕西泽的手臂上,已然缠上洁白而崭新的绷带!
可是此刻,他的手里握着的,却是当初沈双双拿来为他包扎伤口,已然染了血渍的那两片——裙摆!
寒风下,阳光洒落。
遥望着在凛冽寒风吹拂之下,在阳光照耀之下,波光粼粼,荡起阵阵波涛的夏河河面,他的眼前,所浮现的,却是沈双双跟着燕西泽一起登上另外那条大船的那一幕!
握着裙摆的手,缓缓收紧,直到手背的关节,泛起白意,他那双素来睿智的瞳眸,慢慢的,眯了起来!
他这辈子,除了江山社稷,从来都没有把任何人,真正看在眼里,放在心里!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女人!
他从不曾想,自己会对一个女人动心!
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个诡计多端,狡猾无比,而且身份特殊的小狐狸!
可是现在,他偏偏就动了心!
她若是寻常女子,他直接收了她便也罢了!
可她,偏偏还就不是!
想到她的身份,还有如今大燕的局势和他一早的布局与图谋,他原本因为眯着眼睛,而蹙起的眉心处,不由打了一个结!
握着裙摆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了两下!
也只在这两下之后,他心中也已然有了决断!
原本紧握的手,倏地一下松了,
他心下骤松之时,他轻扯了下唇角,有些自嘲的,轻笑了下,忍不住自薄唇之中,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喟叹!
女人!
和天下!
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即便动心又如何?!
燕西泽带着左卓和黑狼登上西夏大船之后,张川便进船舱禀报了。
不过,张川在进舱之前,曾说他家王爷眼下正在更衣,恐怕会让他稍等,直言他可先到饶过主舱,先到甲板稍候!
他知道,南玄策这是要端架子。
不过无妨!
反正他现在闲来也无事,正好可以到甲板上透一透气!
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
原本张川口中,正在更衣的南玄策,竟然也会在甲板之上,而他竟然皇甫渊行至甲板之上,便听到了南玄策那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闻南玄策此叹,他蓦地一下,便停下了脚步。
然,即便如此,南玄策身后的侍卫,很快便发现了他的存在。
而南玄策自己,也已侧目向后,目光如电的,睨视着他!
迎着南玄策睨视的目光,燕西泽的眉心,几不可见的轻皱了下!
如玉的俊脸之上,不见一丝惧意,他十分从容的轻勾了下薄唇,淡笑如宜的,抬眸朝着当空的日头望了一眼,随即耸眉打趣着南玄策:“这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没错啊!可是本王方才,怎么好像听到大名鼎鼎,无所不能的夏王殿下叹气了呢?”
南玄策当初在寒山之巅,见到燕西泽的时候,乃是深夜,而燕西泽也经历了一番厮杀,整个人已然看不清本来模样。
过去这两日,他倒是看清了燕西泽的容貌。
可是他的头发是乱的,身上的衣裳也满是泥渍,自然不能与以前,已然沐浴更衣,头顶玉冠,一袭湛蓝色华贵锦袍样子相提并论!
眼看着一袭湛蓝色锦袍,气势不凡,风华绝代的燕西泽,谈笑之间,如入无人之境的,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走近,他本就如电一般的眸光,不禁倏地一冷!
“怎么?”
燕西泽见南玄策的眸光,霎然转冷,不禁轻扬了下眉宇。
他知道,南玄策的目光,眼下为何转冷,不过却还是微微失笑,嘲讽勾唇:“才一会儿不见,夏王就不认得本王了?”
闻言,南玄策幽冷的眸光,不禁微微敛起,微眯着眼睛,嘲讽勾唇:“怎么会?夏王就算是化成灰,本王也会认得!”
在他语落之时,从登船口进入主舱的张川,一脸紧张的,从主舱里奔了出来!
燕西泽转身,见张川如此模样,脸上的笑容,不禁更深了几分!
得!
张川想要给他家王爷端架子,可是事先却不知他家王爷在甲板上……这下,架子没端成,只怕还要被治个护主不力的罪!
张川早前在船下善后,以为南玄策在船舱之中,这才自作主张,让燕西泽到甲板上等着。
却不想,南玄策竟然阴差阳错的,就在甲板上……
此刻,眼看着南玄策俊脸阴沉,他心下那根弦,顿时绷的铮铮作响!
然,就在他微微启声,想要向南玄策请罪之时,却不期原本冷眼看着他的南玄策,竟忽然转了视线,再次看向燕西泽,同样微眯着眼睛,嘲讽勾唇,声道:“过去这几日,齐王殿下应该也冷的够呛吧?眼下你来的正好,陪本王一起晒晒太阳,暖和暖和吧!”
听南玄策这么说,燕西泽不禁眉宇轻扬!
信步上前,在南玄策身边站定,他视线微转,扫过南玄策已经重新包扎的手臂,最后落在了南玄策手里的裙摆上,旋即眸光一绽,眼底不掩嘲弄的,开口问道:“夏王殿下这是……”
南玄策垂首,看着自己手里的裙摆,一脸不以为然的,轻扬了扬眉宇,哂然笑道:“本王如何,齐王不是应该心知肚明的吗?”
闻他此言,燕西泽眼底的光,倏地锐利起来:“夏王殿下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有些人或是东西,是不该觊觎的!”
“呵……”
南玄策将燕西泽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由撩唇一笑,也开始丝毫不掩自己的野心“本王博览群书,上晓天文,下知地理,还知道事情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有点人或是东西,最后属于谁也未可知!”
“哼!”
燕西泽听南玄策如此大言不惭,不禁冷哼一声,笑容微冷:“夏王殿下既是如此言语,看样子是不打算听本王的劝告了?”
“本王用不着任何人来劝,也绝对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劝告!因为本王相信的……从来都只有本王自己!”
南玄策的脸上,虽然仍旧在笑着,但是说话的语气,也俨然变的霸道起来!
他目光如炬的,注视着眼前的燕西泽,眼看着燕西泽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起来,他自己唇角勾起的弧度,却越发明显起来:“燕西泽!这里是大夏境内!你说……如果本王执意想要留下她!你觉得你能把她从这里带回去吗?”
燕西泽眸色一寒,紧皱着眉宇看着南玄策便要作声!
可是南玄策,却在他作声之前,忽地轻笑了下,说道:“你放心吧,本王不会那么做的!”
“南玄策……”
燕西泽冷眼看着南玄策,沉声问道:“你心里又在谋算什么?”
“本王谋算的多了去了!”
南玄策缓缓勾唇,邪肆一笑,扶着船身,紧皱着眉宇说道:“不过这次,本王会放你们走,就当本王……还你的救命之恩!”
燕西泽听南玄策如此言语,不禁轻点了点头:“本王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语落,他深深的,又看了南玄策一眼,神色清淡的,点了点头,而后转身抬步:“就此别过了!”
南玄策见燕西泽等到了自己想要的话,转身就走,不禁微微蹙眉!
在燕西泽走出几步之后,他不再看燕西泽,而是回转过身,目光冷冷的,注视着波涛不止的夏河河面,幽幽开了口:“燕西泽,你很好!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燕西泽停下脚步,沉着脸色,转身看着南玄策的背影问道。
“可惜你身边,没有本王这样的谋者!”
南玄策微微侧身,靠在船身上,轻扯着唇,似笑非笑的,看着燕西泽,“所以,你千万不要给本王机会!否则的话……大燕的江山,本王要!你的女人,本王也要!”
听到南玄策如此大放厥词,燕西泽不禁冷笑着勾唇!
眸光,早已霎然转冷。
他深深的,凝视着似笑非笑,似是成竹在胸的南玄策,他沉默了片刻,方才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出声说道:“你不会有那个机会的!”
“你错了!”
南玄策凝睇着他冰冷的双眸,轻摇了摇头,眸光渐渐沉下:“机会!是人创造的!”
“南玄策!”
燕西泽冷冷的勾起了薄唇,意味深长的,桀骜声道:“你有什么阴谋诡计,尽管来,本王会让你知道,大燕江山,是本王的!本王的女人,也只会是本王的!”
语落,他冷冷扯唇,朝着南玄策嘲弄一笑,继而毅然转身,带着黑狼和左卓,大步离去!
见状,南玄策笑意敛去,脸色几乎是瞬间,便阴沉了下来!
张川见状,顿时进退维谷。
就在他踌躇着,要不要在这个时候,上前跟南玄策请罪之时,却忽见南玄策抬手,将手里的裙摆,丢入了夏河,而后袍袖一拂,转身大步而来,并在与他擦肩而过时,紧绷着俊脸,森冷声道:“杖五十!自己去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