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7日,周日。
晚6点,毕耀东的套房里只来了谢安然一个人。
“怎么搞的,人呢?”毕耀东的双眉拧在一起。
自从到燕京后,毕耀东就给工作小组的人订了一条规矩,每个周日晚到他的房间开个短会,总结一下上周的工作,并对下周工作做一个准备。
一个多月了,这个规矩一直得到很好的贯彻,今天这是怎么了?
“毕市……”谢安然欲言又止。
毕耀东一眼就看出了谢安然的不对劲,“怎么了?有话就直说,现在是阡山上市的关键时期,咱们可不能乱,不然我没法向廖书记和时市交待。”
“毕市,大家的情绪都不高,甚至有些人准备辞职跳槽。”
“啊?”毕耀东大吃一惊,“到底怎么回事?小谢,你赶紧说。”
谢安然便将证券公司的人事任免说了出来,“毕市,我们这个小组的工作能力你是了解的,原本龚总是给过我们承诺的,但是昨天我们得知,那些职位都被任命了,所以大家都有点泄气。”
砰!
毕耀东一拳重重砸在桌面上。
“龚自新到底要搞什么?我带着人在这里累死累活的工作,他在我背后捅刀子?”毕耀东毕竟是领导,只失态了几秒钟,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小谢,你把大家喊过来,我跟他们说几句话。”毕耀东觉得有必要给大家鼓鼓劲儿。
谢安然没动地方,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脚尖,“毕市,他们都不在。”
“去哪儿了?”毕耀东看到谢安然这种表情,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去吃饭了,燕京证券请他们吃饭。”
“什……什么?”毕耀东只觉得头皮发麻。
越怕什么来什么。这支工作小组成员是山城证券业务水平能高的员工组成的,阡山上市的工作全靠他们完成,燕京证券请他们吃饭什么意思?
挖人?
燕京证券可是首都的公司,薪资高,待遇好,弄不好还能给他们办理首都户口,如果他们都被挖走,阡山上市不就泡汤了?
“小谢,你去把他们都找回来。你就跟大家说,他们的事交给我,我绝不能让他们白辛苦。”毕耀东一字一顿道。
“好,我尽力。”谢安然走了。
房门刚一关上,毕耀东就进了洗手间,用凉水洗了一把脸。
此刻的他内心全是愤怒。
龚自新,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还把不把我这个主管领导放在眼里了?
因为你的愚蠢,导致军心不稳,阡山上市如果因此失败,时市第一个找的就是我。
毕耀东站在盥洗台前,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五分钟后,他恢复了常态。
毕竟是市领导,没有一定的养气功夫是坐不到这个位置上的。
他拨通了龚自新的电话。
“龚总吗?我是毕耀东。”
“毕市,你好!”
龚自新身边的噪音很大,估计是在饭店呢!
“跟你汇报一件事。”
“毕市,你,你说什么呢?你这不是折煞我了吗?该是我向您汇报才对啊!”龚自新的汗一下子流下来了。
“你们证券公司派出的工作小组,现在可能要集体跳槽了。”
“怎,怎么可能?毕市你等一下,这里有点吵,我出去和你说。”龚自新飞快起身,跑出了饭店包间。
短短十几秒钟,龚自新便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昨天的人事任命被工作小组的人知道了。
此刻的他已经产生了悔意,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龚自新跑出饭店,来到外面,就这么一小段路,他已然气喘吁吁,一小半是跑的急,更多是吓的。
“毕市,现在安静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要跳槽?”
“呵呵!这该我问你吧!我的龚总。”毕耀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可怕。
“毕市,这里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马上给他们打电话,决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龚自新,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如果阡山上市的事因此失败,我会向市里建议,即刻免你的职。我一个人微言轻的副市拿你龚总没办法,但时市呢?廖书记呢?阡山上市是时市最关心的工作,其中轻重你自己掂量去吧!”
啪!毕耀东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电话。
龚自新就像雕塑一样,呆呆的站在路边,足足半分钟后,他才将大哥大从耳边拿下来。
事情的发展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在任命了自己的几个心腹和背景比较强的人时,他也是担心在燕京的这帮人会闹。所以,他已经准备了一个理由。
一旦那帮人来闹,他就可以说证券公司开业在即,你们工作能力虽然强,但人在燕京,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总不能空着吧!等再有机会,我一定想着你们几个。
可是这帮人谁也没给他打电话,居然一声不吭的要跳槽,还让毕耀东知道了。
现在怎么办?
龚自新拎着大哥大在饭店门口站了足足十分钟。
他终究没做过基层的一把手,耍点阴谋诡计可以,但是却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政治的根本就是团结大多数人,孤立少部分人。
他格局太小,因为忌恨工作小组的人与韩小东走得近,不把他放在眼里而想出了这么一个整人的损招,一下子把所有有能力的员工都得罪了。
如果他只针对谢安然一个,现在的结果一定没这么糟糕。
十分钟后,龚自新拨通了谢安然的号码。
“小谢,刚刚毕市给我打电话了,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是出现了误会。你听我说,营业厅马上就要开业了,我又不可能把你们都调回来吧!这边的工作总要有人干啊!你们放心,我能亏待你们吗?公司准备近期成立一个研究部,工作小组的人全部都进研究部,由你任主任,都乐和大义任副主任,研究部的薪资和待遇全部高于其他部门。”
这是龚自新临时想到的补救办法。
“那就谢谢龚总了。”谢安然冷笑的挂断了电话。
此时她就坐在山城驻京办附近一个小饭店的包房里。
工作小组除了齐凤梅外,其他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成员都在。
哪有什么燕京证券的人请客,这全是谢安然按照韩小东的嘱咐瞎编的。
目的只有一个,哭一哭,闹一闹,不然毕耀东也不会为了他们出头。
“龚自新说了,成立一个研究部,咱们小组的人全进去,我当主任,都乐和大义当副主任,研究部的薪资和待遇会超过其他部门。”
现在龚自新说的话没人会信了。
不过他们的目的达到了,虽然没坐上原来的位置,但级别和工资都涨上去了。
赵都乐灌了一口啤酒,骂了一嗓子,“龚自新,你是不是贱?”
杨大义有些担心,“谢主任,将来咱们回去,龚自新会不会给咱们小鞋穿?”
“怕个鸟!就凭韩老师教咱们的这身本事,还怕没饭碗?”一个组员放肆的拍着桌子。
“就是,我也就是看在咱们小组的面上留在这里,要不老子早就走了。”
“不说了,感谢谢主任给咱们出的好主意,咱们喝一杯。”
众人乱哄哄举杯。
谢安然安静的喝了一口啤酒,再抬头时,双眼中多了两把刀。
24岁的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职场险恶。同时也知道了斗争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