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是真的不知道……”
堂堂兵部尚书跪在熊得壮脚下,痛哭流涕。
“成啊。”
熊得壮冷笑:“那老子就拿你孙子祭祭刀!”
说完,便抽出了腰间长剑,寒光映着月光,在半空中闪过。
“小人不知道啊!”
蒋肇忠绝望地抱住了熊得壮的胳膊,将刀刃对准自己的脖颈,哭道:“您杀我,杀我!是我不知道,是我该死!”
熊得壮不过是做势威胁蒋肇忠,而蒋肇忠以为这丧心病狂的西厂番子真的要杀他孙子,竟愿意一命抵一命。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蒋肇忠是真的不知道军火库在何处。
熊得壮一把推开蒋肇忠,道了声“晦气”,便将那婴孩放回奶娘怀中。
他恶声恶气地对随行的“西厂番子”们喝道:“愣着干什么?还要在蒋大人府中过夜不成?走啊!”
“番子”得令,从蒋府撤出。
蒋肇忠吓得瘫软在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觉得此事有蹊跷,可是被这么一吓,又被吓得不知蹊跷在哪儿。
蒋云爬到蒋肇忠面前:“爹!爹!”
蒋肇忠软着骨头道:“扶爹起来。”
蒋府家丁们前呼后拥地围上去伺候老爷。
至于方才蹊跷在哪儿,蒋肇忠已经没有余力深究。
熊得壮领着大队“西厂人马”往刑部大牢赶去。
他要尽快将消息报告给江锁。
“上衣全湿了……”
方才那“小太监”有些过意不去,悻悻道。
熊得壮摆了摆手,道了声“无事”。
那“小太监”正是曾经在炽炼军军营中传播极乐散的千户潘骏。
当时,他被祁溶开除炽炼军军籍,发誓要痛改前非,而后便来到祁都,重新参军,报的便是风雷军。
一切从零开始。
因他是农户出身,没什么过硬的关系,于是便被分到了坤阵阵营,如此阴差阳错地与熊氏兄弟对上了线。
熊得壮有些歉意,抠了抠脑袋:“方才踹你那一脚,我本也不是有心。”
“我知道!这是场面需要!”
潘骏嘻嘻一笑,根本没有在意。
二人正说着话,迎面走来一支正规的西厂番子。
“完了,完了,熊哥完了……”
潘骏嘴型未动,从喉咙发出声音。
熊得壮白了一眼潘骏:“你才完了。”
潘骏压着喉咙道:“我们来不及做腰牌,没有身份会被怀疑的……”
他们穿的西厂统一发放的服饰,一眼望去便知是自己人。
熊得壮抬手,主动招呼道:“今日应老祖宗要求,特去蒋府办了点事儿。”
“事儿成了吗?”
对面领头的问道,丝毫没有怀疑。
熊得壮笑道:“成不成,还得问老祖宗的意思。”
“老祖宗”来,“老祖宗”去,喊得还挺溜,想必此人与老祖宗关系不一般。
西厂番子惯会察言观色、见微知著,这样的人他们不欲得罪。
两个纵队擦肩而过。
熊得壮没有要停步的意思,继续向前走,边走边道:“兄弟们多留意留意蒋府,说不定能有新发现。”
如今的西厂设立不足一个月,人人都争先恐后地往上爬。
蒋府是块肥肉啊。
兵部尚书之府若能发生点什么事,那可是大功。
西厂番子立时领着纵队翻墙而行,潜伏在蒋府外围的各处,探听情况。
熊得壮轻轻松松躲过一劫,睨着潘骏道:“熊哥完了吗?”
潘骏竖起了大拇指:“熊哥厉害哇!熊哥智计无双!”
他穿着西厂小太监的衣服,说着阿谀奉承的话,乍一眼看去,倒真像个小太监。
“智计无双?”
熊得壮撇撇嘴,笑道:“我算什么智计无双。你是没见过厉害的。”
熊得壮所言之人自然是江锁。
这个智计无双之人正在大牢里数干稻草玩儿。
遥遥听见熊得壮咋咋呼呼的声音:“断袖!我的好断袖!”
江锁只觉得突然脑仁生疼。
她问:“你这嗓门,不怕把乾阵的人嚎来?”
熊得壮“嗐”了一声,道:“守门的都是自家兄弟,来人了,自会通报。”
他换了一身风雷军的军服,伸着脖子站在铁栏杆的外面。
江锁拿熊得壮没有办法,便起身问道:“蒋肇忠说军火库在哪儿了吗?”
熊得壮摆摆手道:“那不是个硬骨头,我拿他孙子吓他,吓得他直往我刀上撞,楞说不出军火库的下落。”
江锁垂眸道:“看来是真的不知道了。”
熊得壮问:“那……咱们的线索是不是就断了?”
“不知道也是线索。”
江锁幽幽地看着熊得壮,看得他心里发毛。
熊得壮挠挠头:“啥意思啊?”
江锁解释道:“蒋肇忠身为兵部尚书,掌管大祁军队的全部事宜。放眼整个大祁,除了我们手中的炽炼军、禁军和锦衣卫,便只剩下风雷军与西厂的番子。连蒋肇忠都不知道军火库在何处,那么极有可能,这个军火库就在皇宫之中。”
锁定了皇宫这个范围,那么就不必大海捞针似的去找。
熊得壮喃喃自语:“会在皇宫的什么地方?”
江锁也想不出。
这军火库是倭人的军火库,或许连贤亲王自己都不知道这批军火的下落。
“想办法让宫里的人——”
江锁目光深沉道:“查找最近丰川玄都去过什么地方。”
*
皇宫
皇后端坐于凤椅之上,问:“丰川玄去过什么地方?”
熊得文与张长生正站在殿前。
熊得文道:“听宫外弟弟的意思,江姑娘是在找倭人的军火库,而这个机密的地方,或许连陛下也不知道。”
皇后有些茫然。
近日以来,她的注意力都放在贤亲王身上,没有余力再关注一个倭人。
“本宫虽不知她说的那个军火库,但卧龙殿旁的兰林轩却被倭人严密把守,就连陛下也不曾过问,想来藏着什么秘密。”
这么一说,熊得文倒是有些印象。
那丰川玄经常出入此地。
江锁曾说,军火库极有可能就在皇宫之中,会不会就在这个兰林轩?
是夜
二人换上了一袭黑衣,戴上黑帽,遮了半张脸,只露一双眼睛。
兰林轩外驻守的倭人不多,一边站了两个人。
不对。
熊得文暗道。
瞧这阵仗便知道兰林轩内不可能藏有军火,说不定藏的是美人儿。
张长生与熊得文一人靠了一根柱子,不能说花,只能用口型跟手势。
张长生:丰川玄人呢?
熊得文:今夜在卧龙殿。
确认丰川玄不在兰林轩,二人翻身向前,以掌为刀,片刻间,便撂翻了门外的看守。
一套动作使得行云流水,武功在军中淬炼得实属上乘。
二人对视一眼,由熊得文推门进去。
兰林轩安静,烛光昏暗。
只见有一人正埋头在桌案上写着什么。
那人一抬头——
熊得文倒吃惊不小:“是你?”
张长生不明就里,问:“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