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言巧语。”林昙娇嗔。
齐王握起她一双纤纤玉手,含情脉脉,“这哪里是花言巧语,分明是真心话。阿昙,那些年我总也不肯娶妻,祖母和父皇忧心忡忡,祖母见了我便要孙媳妇、重孙子,父皇一度以为我真的如传言所说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愁的不行。在安定城外见到阿沁,我很快便找到你了,娶妻成家了,祖母和父皇眉花眼笑了,你说阿沁功劳大不大。”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林昙心中暖融融的,轻轻答应了一声。
两人四目相对,深情款款。
半晌,齐王方柔声道:“那时阿沁还是三四岁的小姑娘呢,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虽是姐夫,其实和哥哥一样。你放心,不管是弟弟还是表弟,若不是阿沁的良人,便不许接近阿沁,多看一眼都不行。”林昙神色温柔,“你和阿昊真是父子,阿昊也是一样的呢,不许阿煜看他小姨,背影也不许看,拿团扇挡得严严实实。”说起阿昊,齐王和林昙一样心中充满了骄傲之情,微笑道:“咱们儿子实在太懂事了,小小年纪,便知道保护小姨。”
林昙这做姐姐的向来爱操心弟妹,这时很有几分替林沁犯愁,“言家兄弟两个是最合适的,又是亲上加亲,可惜阿沁根本无意。阿纶为人稳重,姑母和姑父又慈爱,要说起来也已经是上上之选,不过有镇国公夫人在,总是让人心存疑虑。阿煜就更别提了,柏妃是那个样子,不敢问津。偏偏阿沁虽已长成大姑娘了,还是天真烂漫的性情,并不知道防着人。唉,少不得要父母兄姐为她操心了。”齐王不以为意,“咱们小时候总归还是受过苦的,心中警觉,不敢懈怠,遇事总会考虑周全。阿沁却是父母兄姐娇宠着无忧无虑长大的,没有经历过风风雨雨,便稚嫩了些。这也无妨,难道咱们还护不住一个阿沁?”林昙深以为然,“是这个道理。”
夫妻二人都是心知肚明,若单单想让林沁嫁人,那真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襄阳长公主是很喜欢林沁的,前些日子还探过林家的口风。只要林家口气稍微松上一松,襄阳长公主便会央媒提亲的。楚王也是一样。他的婚事柏妃说了不算,皇帝一道旨意便能定下谁是他的王妃。林沁不管是想嫁梁纶还是想嫁高元煜,姐姐、姐夫总能让她称心如愿。可是,女怕嫁错郎,做姐姐、姐夫的并不是单单把她嫁出去便算了,还要替她想想婚后的小日子能否幸福甜蜜,若是明知太婆婆或婆婆不喜,这样的婚事要来做甚。娇生惯养的林沁,难道还能到夫家看人白眼不成。
林昙道:“阿煜倒算了,我倒是有几分可惜阿纶。阿纶聪明俊秀,斯文稳重,从小便肯让着阿沁,凡事替阿沁着想,姑姑和姑父也对阿沁另眼看待,喜欢得紧。可惜,一位镇国公夫人,便把什么都给搅了。”
齐王点头,“我也觉着可惜。”襄阳长公主待他亲厚,他看待表弟也便与众不同。说到梁纶,不禁为之唏嘘。
“姑姑多好的人,却遇到了镇国公夫人这样的婆婆。”林昙替襄阳长公主抱不平。
齐王淡声道:“姑父若早拿出主意来,便不会是这样了。姑父这个人是很好的,温柔敦厚,待人真诚,只是有些忧柔寡断了。阿纶只怕这性情上也有些肖父,不够干脆果决。”
“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林昙想了想,说道。
梁纶人如美玉,斯文稳重,坚决断然却并非他的长处。
齐王皱眉,“譬如镇国公夫人如今正折腾的这件事,姑父和阿纶设法将镇国公夫人的娘家侄孙女嫁掉也便是了,她还有什么好闹的?气恼过一阵子,也只好罢了。偏偏姑父和阿纶什么也不做,由着镇国公夫人的性子闹。”
林昙还从来没有听到他这样说梁无病和梁纶父子,不由的呆了呆。
齐王却又说道:“姑父会这样,也是人之常情。他性情温和又孝顺,要他忤逆镇国公夫人,实在是难为他了。也正因为姑父是这样的性情,他才会和姑姑这么多年来一直恩爱如初。若是换了性情刚毅果决的男子,做驸马不会快乐的,这样的男子不会甘心愿意屈居妻子之下。”
林昙斜睇他一眼,眼波娇利,“这么说,我能和殿下鱼水和谐,是因为地位比你低,甘心居于你之下么?”她虽已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可是正值二十七八岁的时节,宛如熟透了的桃子一般娇艳诱人,体态华美,齐王被她眼波一扫,心怦怦跳,声音便有些暗哑,“不甘心居于我之下也是可以的,阿昙,你在我上面也行。”他这话说得非常暧昧,眼中满满的都是*,林昙满脸飞红,“呸,胡说什么呢。”起身要走,齐王伸出手臂紧紧抱住她,低声央求,“别走,让我抱一会儿。”
两人静静相拥,心中均是甜蜜。
齐王轻吻妻子的面颊,“放心,我会保护好咱们的弟弟妹妹。阿沁还是小孩子心性,让她自由自在的再玩上两年,阿寒的婚事我会想法子,请岳父岳母耐心等待,不会太久的。”
林昙温柔的“嗯”了一声。
两人又紧紧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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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沁回到长樱街之后,逢人便陪起笑脸,对林寒尤其关怀备至,体贴入微,殷勤到了极点。
她越是这样,林寒越是心里毛。
“阿沁,二哥没有希望了么?”他把林沁拉到僻静之处,忐忑的小声询问。
林沁一脸讨好笑容,“不是的呀,二哥,不是没希望了,是会比较麻烦,可能还要等一等。”把林昙的话细细说了,“……护国公嫁女儿一定很谨慎,一时半会儿不会做出决定的。”林寒拍胸,“阿沁,二哥被你吓死了,还以为被扬家拒绝了呢。”林沁不好意思,“那个,我本来以为会和大哥大嫂一样,一见钟情,然后就顺顺当当的定亲成亲了呀。”
“在背后编排大哥大嫂什么呢?”林开施施然走了过来。
林沁吐舌,“没有编排大哥大嫂呀,在说大哥大嫂的婚事顺利,一见便倾心……”林开唯恐自家小妹接下来不知会说出什么话呢,忙打断她,“阿沁,大哥大嫂能这样,是齐老太太的功劳。”林沁呆了呆,“什么?齐老太太的功劳?”林开浅笑,“齐老太太那阵子总唠叼着要把你大嫂嫁回她娘家去,故此我岳父岳母才会很快许婚的。”
“原来如此。”林沁恍然大悟。
“如此。”林寒也是若有所思。
“齐老太太回老家之后如何了啊?”林沁饶有兴趣的问道。
自从齐老太太被送回老家之后,林沁已经多年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
林开一笑,“还能如何。我岳父岳母的奉养极其丰厚,又有亲生女儿照管着,有娘家子侄奉承着,她在老家的日子自然是舒心安泰之极。只有一件不好,当年那唱曲儿的小姑娘你还记得么?为着老太太很是心爱她,那小姑娘又一时没有安身之处,便暂时跟着她回老家了。一开始还好,后来老太太的侄孙见色生意,要纳那姑娘为妾。姑娘如何肯依?偷偷寄了信给你大嫂,你大嫂恼怒,差人接了那姑娘回京。恰巧那姑娘的家人也找着了,便将她送回了江南,交给她亲叔叔,又送了她一幅妆奁,助她出嫁。那姑娘对你大嫂无比感激,设了牌位早晚上香,老太太却是恨得咬牙切齿,听说在家里足足骂了好几个月呢。”林沁和林寒听得瞠目结舌。
林沁推了推她二哥,“哎,扬姑娘怎么没有像齐老太太那样的祖母呢?若有该多好。”林开粲然,“护国公府为开国元勋,这个爵位是世袭罔替的,现任护国公扬海雄是嫡长子,母亲出自晋阳韩氏,很有名望的世家大族,教养是一等一的,眼界见识,非寻常贵族人家的夫人太太可以相比。”林沁叹了口气,“扬姑娘有位好祖母我应该是很欣慰的,可是,我太自私了,太没远见了,竟然因此有些失望……”她幽怨的看向林寒,“二哥,你来教育教育我吧。”
林寒紧绷着脸,没有作声。
林沁小声和林开说着悄悄话,不过声音虽小,还是能让林寒听到的,“大哥,二哥怎么不教育我了呀?”林开嘴角微翘,声音也小小的,“大概你二哥自己也有些失望吧。”林沁煞有介事的点头,“原来如此。”看向林寒的眼光中有了戏谑之意。
林寒血往上涌,脸涨得通红。
“二哥多么纯情。”林沁笑嘻嘻的赞叹。
林开拉拉她,“阿沁,莫调皮了,你再这样,你二哥保不齐会羞得破窗而出。”
林寒正好站在一扇窗户旁边。
听了林开的话,林寒不自觉的便往旁边退了退,离窗户远了几步。
林沁笑弯了腰。
“不许欺负我们阿寒。”罗纾远远的看着这边,笑着说道。
林寒本来就羞得不得了,这下子更是站不住了,落荒而逃,“大哥,阿沁,我明天要考试,回房温书去了……”林沁跳起来,一把拉住他,面色殷勤,“二哥,那个小砚屏我不要了,别的我也不要了。我保证,这阵子都不会再敲诈勒索你的,真的。”林寒客气的推让,“这哪能叫敲诈勒索呢。兄妹之亲,阿沁,二哥的东西你看中什么只管拿走,只管拿走。”说着话,匆匆忙忙走了。步子比平时急的多,风度远不如平时从容舒缓。
“二哥好大方呀。”林沁啧啧赞叹。
“阿沁要拿么?”林开笑问。
林沁仔细想了想,叹气摇头,“还是不要了吧。我这个人吧,其实是很公道很讲理的,如果帮到了二哥,不要点儿东西我觉得对不起自己;要是没帮到二哥,还拿他的东西,那我便觉得对不起他了。”
林开:……
阿沁,你真的很公道……
第二天,林沁陪同林寒一起到护国公府送了谢礼。
护国公被皇帝宣召进宫,护国公夫人和扬舲应邀到仙居殿做客,扬家只有扬舲的幼弟扬艈在家。他还是个八岁的孩子,听说林家兄妹二人亲自上门道谢,不慌不忙的命侍女将客人请到花厅,自己做为小主人出来见礼寒暄,分宾主落了座,命侍女送了茶点上来,“二公子,林姐姐,请用茶。”
林沁见他生的精致可爱,且又跟小大人似的有条有理,心里很喜欢他,笑咪咪的问道:“为什么我二哥便是二公子,我却是林姐姐呀?”扬艈认真的说道:“因为林姐姐送了我小矮马,我喜欢小矮马,便也喜欢林姐姐了,故此愿意叫姐姐。”林沁听他对答如流,越欢喜。
“你既叫我姐姐,那我也不客气,便叫你阿艈了。”林沁笑嘻嘻。
“好呀。”扬艈欣然答应。
林寒见妹妹才见面不久便和扬家小弟这般亲热了,心中颇为羡慕。
“阿艈,怎地不见你的哥哥们?”林沁慢悠悠的品茶,和扬艈说着家常。
“哥哥们在建康呢。”扬艈告诉林沁,“家父这回进京要停留大约半年之久,舍不得我和姐姐,只将我们姐弟二人带来了。”
“这样啊。”林沁明白了。
林沁慢条斯理喝了杯茶,和扬艈说了半晌话,方才起身告辞。
扬艈舍不得她走,挽留了好几回,最后一直送到大门口,看着林沁上了马车。
护国公夫人和扬舲回家之后,扬艈狠狠夸了林沁一通,“林姐姐又好看又和气,说话可好听了!比小矮马还讨人喜欢!”护国公夫人乐了乐,“真是孩子话,哪有拿着姐姐和小矮马相比较的。”命他以后不可如此。扬艈乖顺的点头,“这么说话不好呀?那我以后不敢了。对了,娘,姐姐,林姐姐和她二哥一起来的,她二哥很闷,不爱说话。”护国公夫人目光闪了闪,“阿艈不喜欢他么?”扬艈仔细想了想,“也不是不喜欢吧,他太严肃了,板着个脸,没有林姐姐和气。”护国公夫人微笑,“如此。”
护国公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扬舲一眼,见她一脸快活笑容,心中微微叹息。
“国公爷回来了。”侍女打起帘子。
护国公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他年纪已五旬往上,面目如刀削斧凿一般,透着坚毅和刚强。顾盼之间又颇有威势,那是久在上位者所独有的气派。
“爹回来了。”扬舲和扬艈姐弟高兴的迎接父亲。
“回来了。”护国公夫人也微笑迎了上来。
护国公摸摸小儿子的头,语气温和,“阿艈今儿个在家做什么了?闷不闷啊?”又笑着问夫人和女儿,“仙居殿的景色如何,可好看么?”扬艈很是得意,“我在家不闷啊,林姐姐和她二哥登门道谢,爹和娘还有姐姐都不在家,是我招待的。林姐姐可好了,对我像亲弟弟一样,陪我说了好半天的话,我一点也不闷!”护国公和夫人见到小儿子这般孩子气,纵容的笑了笑。
护国公教儿子是很严的,前面的四个儿子每个都是刚到十二三岁便被他扔进了兵营,和普通士兵同甘共苦。到了扬艈这个小儿子,他却是化身为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