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何当时不劝着?”
“为何要劝?”苏穆挑眉道:“一来,他身无分文可以让我家阿丸解气,二来,阿丸你也白白赚一笔银子啊。”
“说来说去,”他笑着眨了下眼:“他那些田庄地契的银子不都是进了你的口袋?”
“......”
直到最后,苏锦烟都不知是以何种心情离开的客栈,总之,复杂不已。
苏锦烟赢了,这仿佛一场狂欢盛宴,那些曾经下注压她的人,以一赔二十的赔率狠赚了一把,茶楼、酒肆、街边,但凡了解此事的人皆是说的唾沫横飞。
直接将苏景此人传得出神入化。
而此时的段府。
段晋鸿气怒地摔了茶杯:“好一个苏景!好一个苏景!”
他如今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他名下的暗庄要赔六百万两的银子出去。最主要的是,因为此事,他段晋鸿在荷州风光了一辈子,却头一回被这般狠狠的打脸。
“段堂主有所不知,”王市令说道:“那个何承早就拎着一马车的厚礼去了苏府。”
“何承那个老匹夫,”段晋鸿大骂:“以为联和了苏景就可以就此搬到我们?”
“他也不想想,”段晋鸿继续道:“我们在上京可是有人罩着的。”
“区区一个苏景,就想吞我们的利?未免太异想天开!”
王市令问道:“眼下,依段堂主之见,咱们该如何?”
闻言,段晋鸿眼里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沉声道:“谁挡了我们的财路,那就让这人......”
他在脖颈间比了个手势。
王市令见了,心下一惊,而后沉眉:“那就这么定!”
定城。
尉迟瑾正在府衙后堂与众人议事,关于定城贪污案子的事也渐渐接近尾声,审查出来的的证据一部分在定城示众,而最隐秘的那一部分,是关于三皇子的,自然早就由尉迟瑾悄悄送回了京城。
至于后头的事如何处置,那便是太子殿下的事了。想到此,他心里也算轻松起来,定城事了,便还要往荷州城去一趟。
总归是还要见见那个负心女人。
这时,耿青急匆匆地进门来。
“何事?”尉迟瑾蹙眉不悦。
耿青紧张道:“世子爷,是十七那边的消息。”
见他面色严峻,尉迟瑾心口猛地咯噔了下,赶紧将众人挥退出去,才问道:“她出事了?”
耿青点头:“昨日夫人送苏穆知出城,却在城外消失了。”
“消失是何意?”尉迟瑾倏地起身,眼里盛怒:“不是叫你派人护着她的吗!”
耿青赶紧跪下请罪:“属下该死,属下彼时担心十七他们被夫人发现了不高兴,所以只吩咐远远的跟着,可后来不知从哪来了一群流民,将十七和夫人他们冲散了,等十七他们将流民赶走,夫人也不见了。”
第73章
漆黑的夜, 外头到处都是人声,破旧的屋子里,苏锦烟被人蒙着眼睛。她看不清环境, 只隐约透过棉布能感受到火光明亮。
因为看不见,耳朵就格外地灵敏,在那些人欢呼谈笑声中, 她零零碎碎地拼凑出了现在的大致情况。
她被人掳了,且是一伙盗匪,此时关的地方是他们的老窝,应该是在某个隐蔽的山上。这些人今日因了掳了只肥羊而格外高兴, 在这高兴中又听到有人醉猩猩地说了些话。
“这买卖实在划算得很,不仅掳了个好货,还得了好些银钱!”
“二当家的,回头那姓段的还有这等好事, 让他继续交给咱们办, 老子到时候第一个冲。”
“我看那人细皮嫩肉的, 竟是个男子,实在是可惜了。”
“那又如何?”有人道:“三弟不是喜欢俊秀点的郎君么?回头让给他先尝尝便是。”
“诶, 不可。这人衣着装扮皆是不凡,咱们何不拿了他再换一笔银钱?”
“可是......”有人迟疑道:“段堂主不是说了, 他要这人的命。”
“人已经在我们山头,有没有命他管得着?”那人说:“回头问问那人, 是哪里人士, 家中银钱多少。若是个富贵的,说不定银钱比段堂主给的还多。”
“有道理有道理。”
“呜呜呜呜.......”
这时,苏锦烟身边忽地有人挣扎,听声音应该是霜凌, 苏锦烟手被绑在身后,她用脚四处探了探,碰到右边的人,赶紧挪过去,在她身边小声道:“别出声。”
“呜呜呜...”这回声音小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苏锦烟用嘴将堵在霜凌口中的布咬开,霜凌才得以说话。
“小姐,为何你没被堵住?”她压低声音。
“我弄开了。”
“小姐,奴婢听见了,他们要杀了咱们。”
“不会,”苏锦烟安慰她道:“他们求财,只要不是亡命之徒,我们就还有希望。”
“嗯嗯嗯,”霜凌拼命点头:“那眼下咱们该怎么办?”
“别说话,一会儿给吃的就努力吃,等候时机。”
到现在,苏锦烟也彻底明白了,这事恐怕是段晋鸿想借刀杀人。她今日出城送六叔,结果回程时却突遇流民。
好端端的,荷州又怎会有流民出现?当时她就预感不好。果不其然,张叔等人被冲散,随后她们也突然被人敲晕。
再醒来,就是这样的情况了。
也不知张叔他们报官了没有,眼下,她必须争取在得救之前拖住这些人。
尉迟瑾得知苏锦烟消失之后,连夜赶路回荷州城,同时飞鸽传书让十七等人将段晋鸿拿下。无论用何法子也要从段晋鸿口中问出苏锦烟的下落。
可十七却在过程中犯了难,因为那段晋鸿居然备了后招。段晋鸿跟官府有勾结,十七等人拿下段晋鸿之后,竟被官兵围困在府中。
如今倒是成了两相对峙的局面。
尉迟瑾到的时候,段府乌压压地堵了一群官兵,个个提着长刀、弓箭守候。
尉迟瑾都要气笑了,将钦差鱼符丢给耿青,吩咐道:“去把荷州知府叫过来,我看他是不想要乌纱帽了!”
而后,他带着侍卫直接冲进了段府。
门口的官兵见他气势十足,又自称钦差,皆纷纷不敢动作。
尉迟瑾在书房见到了十七等人。
十七见他来了,上前禀报:“世子爷,人被绑在后面,但嘴巴太硬,怎么也不肯说。”
尉迟瑾沉着脸大步走过去,就见那段晋鸿被绑在椅子上,还敢抬眼挑衅。
“你们可知我段晋鸿是谁?竟敢私闯民宅绑架......”
话还未说完,段晋鸿只感到左耳边一阵刺疼,而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了出来。他斜眼看向地面,一只耳朵浸了鲜红的血掉在地上。
尉迟瑾将刀扔回给侍卫,一脚踩在椅子上,沉声道:“我不想跟你废话,要么说,要么死!”
段晋鸿整个人都惊住了,鲜血沿着脖颈淌进衣襟中。那温温热热的触感滑过他的皮肤,真实得令人毛骨悚然。
好半晌,他才抖着唇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介良民,你们冤枉——”
“锃”一声,尉迟瑾又抽出刀,斜在他另一只耳朵上:“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削你另一只耳朵,多说两句,我废你一只手。”
“你尽管试试!”
段晋鸿瞳孔放大,吓得额前的汗水直流。
可他心里清楚,自己招是个死,不招兴许还有活路。官兵就在外头,他就不信这些人敢光天化日杀了他。于是,他索性闭口不言。
“给他用刑!”尉迟瑾走开几步吩咐道。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段晋鸿咬着牙,眼里透着通红的血丝。
“王法?”尉迟瑾面上挂满盛怒:“我就是王法。”
“弄死他!”
“是。”
十七得了命令,立即招呼人用刑,之前他不敢做太过,就是怕把这段晋鸿给不小心弄死了。如今得了主子的吩咐,这会儿可着劲地收拾段晋鸿,将这两日被围困在府上的憋屈一股脑发泄了。
尉迟瑾手下的人,用刑花样繁多,手段狠辣。平日里审问刺客细作都不在话下,又岂会招呼不了一个段晋鸿?
因此,没过片刻,段晋鸿便大汗淋漓地招了。
“我说我说...”他气若游丝:“在...城外四十里的斧头寨。”
说完这句他立即就昏了过去。
很快,荷州城的知府龚乾到了,一进门就慌慌张张地行礼:“钦差大人莅临,下官有失远迎。”
睁眼一看段晋鸿浑身鲜血地躺在地上,仿佛断了气似的,吓了大跳。
“先将人押进大牢。”尉迟瑾此刻仿佛恶魔似的,笑得满眼戾气:“龚大人来得正好,那就一同去剿匪吧。”
“剿剿剿匪?”
龚乾大骇,他治下的地方若是真出了匪徒,那他这官也当到尽头了。
尉迟瑾带着人匆匆到了地方后,却发现另一人也在。
此人正是檀玉,檀玉得知苏锦烟被流民冲散,而后失踪,便猜想到此事定然是有人故意为之。于是派人去打听流民的行踪,几番周折总算得知这些了流民来自斧头寨。
但这些假扮的“流民”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手上没有充足证据,去府衙禀报此事时也没人信他。于是只好自发地带着县衙仅有的十数名衙役前来救人。
但到了地方后,他犯了难,斧头寨深居山坳,是个十分偏僻的寨子,里头的人鲜少出来,外头的人也难以进去,因为道路十分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