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冽停了停,才走向木桌,背过身去,“我不看,你快处理伤口,不要发炎。”
刚才,她可是全身泡在了水里的。
“……”
身后的女人没有声音,随后有了衣物摩挲的声响。
年冽搭在桌上的手,虚虚握紧。
等宁倾处理完后,他才重重喘了一口气,目光垂在那把小短刀上。
幽然,深邃。
突然,他对着她说:“宁倾,对不起。”
正扯上领口的宁倾动作狠狠僵住。
年冽半敛着眉眼,清清淡淡坐在那里,后背的痛裹挟着麻木的滋味,在他心上翻了一圈又一圈。
他艰涩地说:“三年前的事,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我以为,我能保护好你们母子,可是……那一切还是发生了。”
宁倾的视线悬在地上的某一处,不知究竟听了还是没听。
年冽脸色苍白,如同铺了一层月光。
“对不起,让你三年前受尽委屈,对不起,这三年来没有找到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宁倾的双眼没有焦距,可在听到孩子这两个字时,突然聚起熊熊火光。
她紧咬双唇,倾尽全力抑制恨意,却还是没忍住地反驳:“他不是你的孩子!因为你根本不配!”
年冽的后背僵凝。
宁倾愤恨地瞪着他,眼里泪水积蓄。
“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
“我的孩子,你从来都没关心过,你的关切都给了那时候的白泱泱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死了,你才跟我说对不起……你跟我说对不起,哈哈!”
她苍凉地笑了起来,泪水沿着脸颊流下。
“他死了,死在我的肚子里!明知道他已经没有呼吸,我也只能把他生下来!那种痛你明白吗!你根本不明白!”
宁倾眼中泪光与恨意交错,浑身颤抖个不停。
她就像恨到要扑上去把他咬死,咬牙切齿地低喊:“现在,不管你说什么,那个孩子都听不见!而我,根本不需要你的道歉!”
撕心裂肺的声音停下,周遭安静得可怕。
宁倾满脸都是泪,心痛到无法呼吸。
在自己的啜泣声中,她听到男人自言自语般说着:“原来,你真有这么恨我。”
恨!
她恨不得让他死上千万次!让他也体会体会她当初蚀骨焚心的痛!
宁倾捂住了脸,眼泪不停地流。
男人在此刻站起了身,走到她面前。
年冽低着黑眸,缱绻之中,多少碎裂的光影掠过。
他问:“真的,有这么恨么?”
管不了什么狗屁计划和报复,宁倾唰地放下双手,将满眼恨意摆在他眼前。
“是!我恨不得你死!”
话落,年冽的身形一晃。
惨白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映在地上,寂寥,绝望。
他眼里一片澄净,似乎千帆过尽,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甚至扯动唇角笑了下,应她:“好啊。”
宁倾一震,像没懂他这两个字的意思。
年冽从身后伸出手,那把短刀刀尖锋利,闪着森寒的冷光。
宁倾察觉到他的意思,瞪红眼睛看他,双唇抖动着,说不了话。
年冽一笑,柔情到了极点。
“不是说恨不得我死,我把刀递给你了,宁倾,机会就在眼前。”
“……”
女人全身僵硬。
她仰着莹白的脸庞,任由眼泪疯狂掉落。
年冽见她如此,笑容落了下来。
“不是说心疼孩子,不是想为他杀了我,怎么犹豫了?宁倾,是不是我说对了,你还爱……”
我——
那个字没有脱口,一声入肉的噗呲声斩断了一切可能。